半个时辰,在弥漫着血腥与铁锈气息的战场上,短暂得如同呼吸。丙字营残存的士卒用颤抖的手为袍泽裹伤,或是沉默地啃着冰冷的干粮。方炎盘膝坐在一块风化的巨石旁,烽火呼吸法运转到极致,贪婪地汲取着战场上尚未散尽的兵煞之气。识海中,青铜兵书光华流转,《六韬·豹韬》“疾战”篇的要义在心间流淌,着重推演着高速移动中的袭杀与破阵之法。
那卷暗红如凝血、散发邪异气息的《血狼图腾》书册,被李崇山贴身收起,但仅仅是近距离接触过,方炎识海中的青铜兵书便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饥饿”震颤状态。书页上那句“吞噬可炼”的注解,如同魔咒般萦绕心头。
“方百夫长,都督令:丙字营为先锋斥候,循迹追击!发现蛮族大股溃兵,即刻回报,不得擅自接战!”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方炎霍然睁眼,眼底精芒一闪而逝。先锋斥候?说是斥候,实则是趟雷的尖刀!老都督这是要借他的手,逼出蛮族真正的底牌。他起身,肩头崩裂的伤口在兵煞冲刷下已勉强结痂,但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钻心的痛。凝煞大成带来的力量感在消退,身体的疲惫与兵煞的巨大消耗是实打实的。
“丙字营!还能喘气的,跟我走!” 方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退路的决绝。老兵赵大猛、王柱等还能行动的七八十人默默起身,眼中没有退缩,只有经历过生死后沉淀下来的狼性与对方炎近乎盲目的信任。
马蹄印、散落的兵器、以及空气中愈发浓烈的血腥与某种奇异的焦糊味,在方炎的感知和兵书推演下,清晰地指向戈壁深处一片嶙峋的怪石林。石林深处,隐隐传来压抑的咆哮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无数怨魂低语的嗡鸣。
“停!” 方炎猛地抬手,身后士卒瞬间伏低。他五感提升到极限,兵煞凝聚于双眼,穿透昏暗的光线与弥漫的沙尘。石林入口处,景象诡异而恐怖!
数百名被俘的边民,男女老少皆有,被粗大的藤蔓捆缚着,如同待宰的牲畜般跪伏在地。他们面前,用暗红色的、仿佛还在蠕动的血液绘制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血狼图腾!图腾中央,站着三名身披破烂兽皮、脸上涂抹着惨白油彩的蛮族萨满!他们手持镶嵌着骷髅的骨杖,正以一种癫狂的节奏跳动着,口中发出刺耳的音节。
随着他们的舞动,那巨大的血狼图腾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跪伏的边民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肉眼可见的血色雾气从他们七窍中被强行抽出,汇入图腾!图腾的光芒越来越盛,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异力量,同时,一股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暗红血丝的能量洪流,如同触手般连接着图腾中央那三名萨满,以及图腾后方影影绰绰、气息正在急速恢复和暴涨的残余血狼骑兵!
他们在用活人血祭,强行恢复力量,甚至…试图召唤更强大的存在!
“畜生!” 王柱目眦欲裂,几乎要冲出去。
“等等!” 方炎死死按住他,心脏狂跳。识海中的青铜兵书此刻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疯狂震颤,书页上“吞噬可炼”四个字光芒刺目,传递出极度渴望又极度厌恶的矛盾情绪!他能感觉到,那血祭产生的邪异能量,对兵书而言是剧毒,但若能剥离其中的污秽,其蕴含的磅礴生命精元与狂暴煞气,又是无上大补!
就在这时,石林深处,一股远比之前血狼蛮将更恐怖的气息轰然爆发!一个身披暗金狼首重甲、手持一柄门板大小、布满锯齿的狰狞巨刃的身影缓缓走出。他每一步踏下,地面都微微震颤,周身缠绕的血色煞气浓稠如实质,隐隐形成一头仰天咆哮的血狼虚影!他冰冷的狼瞳扫过血祭现场,带着一丝残忍的满意,最终落在了石林入口方炎等人藏身的方向!
“被发现了!” 方炎心头一沉。那蛮将的气息,绝对是凝煞大成巅峰,甚至触摸到了下一境的门槛!加上三名正在主持血祭、气息同样诡异的萨满,以及正在快速恢复的数百血狼残兵…丙字营这点人冲上去,十死无生!
“发信号!求援!” 方炎当机立断,一名亲兵立刻点燃了特制的狼烟响箭!
“呜——咻——!” 尖锐的破空声和一道刺目的红烟直冲云霄!
“杀光他们!” 那蛮将(血狼部先锋将军‘血牙’)发出沙哑的咆哮,巨刃指向方炎方向!残余的血狼骑兵如同打了鸡血,双眼赤红,裹挟着血祭带来的狂暴力量,疯狂扑来!三名萨满的舞动更加癫狂,血狼图腾光芒大放,一股无形的、带着精神污染与气血躁动的邪异波动瞬间笼罩了整个石林入口!
丙字营士卒顿时感觉气血翻腾,眼前幻象丛生,刚刚凝聚的兵煞共鸣被这股邪异波动冲击得摇摇欲坠!
“结阵!固守心神!” 方炎厉吼,强行运转烽火呼吸法,试图稳住阵脚。但那股邪异波动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士卒的精神和兵煞。更可怕的是,那蛮将“血牙”动了!他并未冲锋,而是双手握住那柄锯齿巨刃,周身血煞疯狂注入刀身,刀锋上瞬间亮起刺目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血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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