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足球学院”的成立与全国海选，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林枫在国内的声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在欧洲赛场上为国争光的英雄，更是一个心系故土、投资未来的“自己人”。
然而，这名望与光环，在照亮前路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投射出一些幽暗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影子。
一些过去疏于走动、甚至仅在族谱上留有名字的“亲戚”，开始循着这光芒，从记忆的角落里浮现出来。
最初的信号，来自父亲林国华一通略显吞吐的电话。
“小枫啊……最近怎么样？训练累不累？”父亲的声音带着惯常的、不善于表达关心的笨拙。
“爸，我挺好，您和妈呢？”林枫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整理着训练装备。
“我们都好，都好……”林国华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那个……你二表叔，就是以前在老家镇上开小卖部的那个，你还记得吗？他儿子，你那个堂弟，最近想和人合伙盘个店面，做点餐饮，资金上……有点周转不开。你看，能不能……先借他们五万块应应急？他们说等生意周转开了就还。”
五万块。
对于林枫如今的收入而言，不过是指缝间漏下的沙粒。
他几乎没怎么思考，便应承下来：“行，爸，你把账号发我，我让助理转过去。都是一家人，不用急着还。”
电话那头的林国华明显松了口气，连声说好，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便匆匆挂了电话。
林枫当时并未在意，只当是寻常的亲戚间互助。他甚至因为能帮助到家人而感到一丝欣慰。
然而，这仿佛打开了一个无形的闸门。
一个月后，母亲李慧打来电话，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小枫，你大姨家的女儿，就是你那个表姐，想在省城买套房，首付还差一点……想跟你借二十万。”
又过了些时日，某个林枫几乎没什么印象的远房舅舅，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他的私人号码，直接打了过来，开口就是“大外甥出息了”，然后诉说着家里老房翻新、儿子娶媳妇急需用钱，希望能支援三十万。
金额在悄然攀升，理由五花八门。
从做生意、买房、结婚，到孩子出国、老人看病……似乎所有的人生重大开支，突然之间都与他林枫的银行卡产生了关联。
起初，林枫依旧秉持着“能帮则帮”的心态，只要数额不算特别离谱，他都让助理处理了。
他理解国内亲戚们的不易，也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施以援手。
但很快，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频率越来越高，金额越来越大。有些亲戚，在他汇款后，会发来千恩万谢的信息；而有些，则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仿佛那笔钱是天经地义该得的。
更让他心生芥蒂的是，一次与母亲通话中，他无意间得知，那位借了二十万买房的表姐，转头就全款提了一辆入门级的宝马。
一种被利用、被当作“提款机”的感觉，开始像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
真正的转折点，是父亲林国华的又一次来电。
这一次，父亲的声音不再是吞吐，而是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沉重和疲惫。
“小枫……你，最近是不是又给几个亲戚转了钱？”林国华问。
“嗯，怎么了爸？”
“唉……”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今天，你三姑婆又打电话过来。说是……要给你那个最小的表弟在深圳买婚房，缺口……缺口有点大，想跟你借……一百万。”
一百万！
林枫的眉头瞬间拧紧。这已经不是互助，这近乎是勒索。
“他们还说……”林国华的声音更低落了，“说你现在是亿万富翁了，手指缝里漏点都够他们吃一辈子……说咱们家不能自己发达了，就忘了穷亲戚……话，说得有点难听。你妈气得差点跟他们吵起来。”
父亲沉默了片刻，然后艰难地开口：“小枫，爸知道你不容易。但……这是爸这边的一些亲戚，清单……我稍后发给你。你看看……唉，你自己拿主意吧。”
挂了电话不久，一份手写的清单通过短信发了过来。
上面罗列着七八个名字，后面标注着借款金额，从十万到一百万不等，理由各异。
看着那串长长的名单和累计起来堪称巨额的数字，林枫感到一阵心寒和荒谬。
他成名、赚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足球梦想，是为了改善父母的生活，是为了像建立青训学院那样回馈社会，而不是为了填塞这些永无止境、甚至带着道德绑架意味的贪婪索求。
一边是血脉相连的亲情。
中国传统观念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似乎有能力者帮扶亲戚是天经地义。
拒绝，意味着可能被冠上“为富不仁”、“忘本”的骂名，让父母在老家难做人，甚至可能引发家族内部的矛盾与指责。
另一边是赤裸裸的利益与无底洞般的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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