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冬日特有的凛冽。
刺激着我脆弱不堪的肺腑与咽喉。
冰冷坚硬的碎石硌在背后,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遍布全身和深入骨髓的虚弱与疼痛。
这不是斗法留下的道伤,而是生命力燃烧殆尽本源近乎枯竭后,连凡人之躯都不如的极致衰败。
也不知道知夏和柳儿怎么样了。
“咳咳……”
我费力地咳了两声,喉间满是铁锈般的腥甜。
尝试调动哪怕一丝灵力。
丹田处却只传来更深的空虚与刺痛,如同最干涸的龟裂土地。
经脉更是滞涩断裂,连最基本的气血运转都难以维系。
唯有心口那一点微弱的暖意,如同风中残烛。
却顽强地护持着我最后一线生机,维系着摇摇欲坠的意识不散。
这不朽道基残留的力量,是我还能睁开眼,还能思考的唯一倚仗。
可它太微弱了。
微弱到仅仅是维持我不立刻死去,就已经耗尽了它全部的力量。
“崇祯……崇祯……”
我脑海中回荡着那无名大能那句仿佛叹息又似指引的话语。
以及那孩童无意识的低语。
明末,崇祯……朱由检。
那个在煤山歪脖子树上自缢,留下“勿伤百姓一人”遗诏的末代君王。
因果之海是想让我化解朱由检身上那段“相悖的因果”。
可我如今……
我苦笑着,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显得奢侈。
一个修为尽失、重伤垂死、连动弹都困难的废人。
如何去影响一国之君,去撼动那浩浩荡荡、积重难返的末世洪流?
不,眼下想这些太远了。
活下去,先活下去。
找到知夏和柳儿,找到失散的仙印和凡印,以及那可能蕴含冰神传承碎片的极寒宫残骸。
或许只有这些,才能让我回到太初大陆。
也不知道现在的太初大陆是什么情况。
“哒哒哒……咴!”
“城破了!快跑啊!”
“娘!娘你在哪!”
“闯王大军进城了!杀官不杀民,开仓放粮啦!”
杂乱的马蹄声、惊恐的哭嚎、绝望的嘶喊、狂乱的呼喝。
还夹杂着零星的兵刃交击和垂死哀鸣。
如同沸腾的潮水,从街道的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我勉强转动眼珠,透过断墙的缝隙向外望去。
泥泞的街道上,人流如受惊的蚁群,疯狂地向与我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奔逃。
有衣不蔽体的穷苦百姓,有抱着细软惊慌失措的富户。
有丢弃了兵器、只顾埋头逃窜的溃兵。
马蹄践踏,不时有人被撞倒和踩踏,发出短促的惨叫后便再无声息。
更远处,火光熊熊,黑烟滚滚,映红了半边铅灰色的天空。
“闯贼……闯贼真的打来了……”
墙角那个小乞丐蜷缩得更紧,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恐惧的泪水,嘴里反复念叨着:
“爹……娘……你们在哪……柱子怕……”
我看着他,心中叹息。
这乱世之中,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命。
我如今,与这惊恐的孩子,与这奔逃的众生,又有何异?
甚至,可能更加不堪。
必须离开这里。
躺在即将被彻底攻陷的城池街边,与等死无异。
无论是溃兵、乱民,还是后续进城的所谓“义军”,都可能给我带来致命的危险。
我尝试挪动手臂,指尖在冰冷的土地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但想支撑起身体,却无比艰难。
每一次用力,都引得五脏六腑针扎般疼痛。
我眼前阵阵发黑,那点不朽道基的暖意也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呜……呜呜……” 小乞丐的啜泣声在耳边回荡。
我侧过头,看向他,用尽力气,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水……水……”
小乞丐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他这才注意到,身边这个被破草席盖着一直没动静的“死人”,居然还活着,还在说话。
“你……你没死?”
他怯生生地问,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我看着他,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出的表示。
小乞丐愣住了,他看看外面混乱的街道,又看看我灰败的脸色和身上那件同样沾满泥污的破衣。
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咬了咬嘴唇。
他像个小老鼠一样,飞快地爬到旁边一个被打翻的破水缸后面,摸索了一阵。
随后竟然掏出了一个脏兮兮的缺了口的陶碗。
碗底有浅浅一层浑浊的积水,里面还飘着几根草梗。
“只有……只有这个了,是……是昨天下雨接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碗端到我嘴边,手还有些抖。
我心中微动。
这孩子自身难保,竟还愿意将这可能是他仅有的水分给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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