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过去,辅炉出的铁胚质量明显高于往常,几乎没出现因火候问题导致的废料。李头儿虽然粗豪,但毕竟是老师傅,对火候极其敏感,心中的惊讶越来越浓。
中午休息时,他特意走到辅炉边,围着那风箱转了两圈,粗声粗气地问狗蛋:“这风箱怎么回事?”
狗蛋讷讷道:“不……不知道啊,今天就特别好拉,火也旺……”
李头儿又看向赵老蔫。赵老蔫低着头,假装收拾工具,闷声道:“许是……许是天气干爽,皮子胀得正好?”
李头儿将信将疑,伸手用力拉了几下风箱,感受着那平稳强劲的风力,眉头紧锁。这绝不是天气的原因!
下午,考核的军官在王管事的陪同下过来了。清点、查验、评核。主炉那边出的活计还算达标,但并无惊喜。当考核官走到辅炉区,随手拿起李头儿下午刚打出的几把腰刀胚时,眼睛微微一亮。
刀胚钢口均匀,纹理细腻,显然是经过了极佳的火候控制才能锻打出的效果。
“嗯?李铁头,你这辅炉今天出息了啊?这胚子打得不错。”考核官难得夸了一句。
王管事在一旁也有些意外,看了李头儿一眼。
李头儿脸上有光,连忙赔笑:“大人谬赞,谬赞!小子们今天还算用心。”
考核官又随意看了看,目光扫过那个安静鼓风的新风箱,并未看出什么特别,只是觉得风力似乎确实足些,便转身去了下一处。
考核顺利通过,王管事松了口气,心情稍好,甚至破天荒没有找茬。
等到收工,人渐渐散去。李头儿一把拽住正准备溜走的赵老蔫,又瞪了一眼慢吞吞收拾的凌云,压低声音吼道:“老蔫!你给老子说实话!那风箱到底怎么回事?别他妈拿天气糊弄鬼!”
赵老蔫吓得一哆嗦,眼神下意识地瞟向凌云。
凌云知道瞒不住了,他拄着棍子走上前,平静地说:“李师傅,不关赵师傅的事。是小子我看拉风箱太费力,炉火又不稳,就根据家里老人提过的古法,胡乱琢磨,怂恿赵师傅帮我一起改了改这风箱。小子擅自动手,请李师傅责罚。”
李头儿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看风箱,又看看凌云,最后猛地一拍大腿!
“他娘的!真是你个小兔崽子搞的鬼?!古法?这他娘的是什么古法?老子打了一辈子铁没听说过!”他嘴上骂着,脸上却不见多少怒气,反而充满了惊奇和探究。他围着风箱又转了好几圈,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不简单。
“你……你怎么想到的?这玩意……这玩意……”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风力又足又稳!省力!好火!好火啊!”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猛地看向凌云,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你小子……前几天粘羽毛是装的?”
凌云微微躬身:“小子手拙,粘羽毛确实不在行。只是对这类机巧之物,多几分兴趣罢了。”
李头儿沉默了,上下打量着凌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人。前几天那个连羽毛都粘不好的废物形象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藏不露、能捣鼓出神奇玩意儿的形象。
“这事……”李头儿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警惕和精明,“王扒皮知不知道?”
“尚未禀报王管事。”凌云道。
“先别声张!”李头儿立刻道,“这风箱……太好了!好得有点扎眼!容老子想想……想想……”
他显然也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这东西一旦传开,功劳是谁的且不说,惹来的麻烦肯定不少。
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工棚口传来:“哦?什么好东西扎眼了?让咱家也瞧瞧?”
三人悚然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马三宝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张总旗。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缓缓扫过惊慌的赵老蔫、紧张的李头儿,最后落在神色恢复平静的凌云身上。
显然,他们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马三宝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新式风箱粗糙的木壳。
“就是这玩意儿?让辅炉的火……变得这么‘听话’?”他语调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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