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刮过青石墙角,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陈小刀缩在阴影里,只觉得这风像是直接吹进了骨头缝,让他从里到外都在发寒,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哥……顾哥……咱们真要这么干?那可是赵执事,是内门赵无极长老的远房侄子!这要是……要是没抓到他的把柄,咱们俩的皮都得被他活活扒下来!”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顾长青的侧脸隐在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宛如寒夜里的星辰,沉静而锐利。
他没有看陈小刀,目光死死锁定着药库后院那扇不起眼的小门。
“我再说一遍,不是举报,是‘发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恰好路过,闻到了一股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药香,心里觉得奇怪,仅此而已。剩下的事,宗门执法堂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反手将一小块粗布塞进陈小刀冰冷的手心,那布料上浸染的浓郁药味瞬间钻入鼻腔。
“这是‘引子’,藏好了。等会儿听我的信号,你就‘不小心’跑出来,把这东西‘不小心’掉在地上。”
陈小刀攥着布条,手心全是冷汗,那布料仿佛是块烧红的烙铁。
他想再问些什么,却在对上顾长青那双沉静眼眸时,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那眼神告诉他,一切尽在掌握。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刻。
一道黑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墙头,左右张望片刻,确认巡逻弟子刚刚走远,便灵巧地翻身跃入后院。
正是药库执事赵坤。
顾长青的瞳孔骤然一缩,对身旁的陈小刀打了个几不可见的手势。
赵坤的动作极为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没有进入主库,而是直奔后院存放次等灵药的偏房。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黑影再次出现,怀里鼓鼓囊囊,显然已经得手。
他脸上挂着贪婪而得意的笑容,正欲原路返回,异变陡生!
“什么人!”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
两名手持长棍的巡夜弟子恰好巡逻至此,雪亮的火把光芒瞬间照亮了赵坤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赵……赵执事?”一名弟子愕然。
赵坤心头大骇,做贼心虚之下,第一反应不是解释,而是逃!
他足尖一点,身形如狸猫般窜向墙头。
“站住!抓贼啊!”巡夜弟子反应过来,立刻追了上去。
就在这片刻的混乱中,顾长青对着陈小刀的后腰猛地一推。
陈小刀一个踉跄,连滚带爬地从草丛里冲了出来,他按照顾长青的吩咐,脸上挂着最真实的惊恐,手指着赵坤逃窜的方向,声音嘶哑地尖叫:“那……那边有黑影!快看,他……他掉东西了!”
随着他的喊声,他手一抖,那块浸染了药味的布条仿佛被吓掉一般,滚落在地。
一股极为浓郁的聚灵散药香,瞬间在微凉的夜风中弥漫开来,刺鼻醒神。
一名巡夜弟子眼尖,立刻注意到了地上的布条,又闻到了这股熟悉又浓烈的味道,脸色剧变:“是聚灵散!库里的聚灵散!”
与此同时,另一边想要翻墙的赵坤因为心慌,脚下竟一个不稳,怀中揣着的玉瓶“咕噜”一声滚了出来,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人赃并获!
赵坤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变得惨白如纸。
他看着地上的玉瓶,又看看那块散发着同样气味的布条,再望向“惊魂未定”的陈小刀和步步紧逼的巡夜弟子,脑中一片空白。
他百口莫辩,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两名巡夜弟子一拥而上,将失魂落魄的赵坤死死按在地上。
翌日清晨,一则消息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青云宗外门。
药库执事赵坤,监守自盗,偷窃宗门灵药“聚灵散”,证据确凿,被当场擒获。
经执法堂连夜审理,革去其执事之位,禁闭三日,罚俸半年!
对于一个执事而言,这惩罚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他颜面扫地,前途尽毁。
当赵坤被两名弟子押送前往思过崖时,他披头散发,眼神怨毒如蛇,死死地扫视着围观的人群。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低头整理着衣袖的少年身上。
是顾长青!
赵坤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
这一切太巧了!
巧得就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为什么巡逻弟子会刚好出现?
为什么那个胆小如鼠的陈小刀会刚好在那里?
为什么还会有一块带着聚灵散气味的布条?
他想嘶吼,想质问,但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愤怒咆哮。
顾长青仿佛没有察觉到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恶毒视线,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袖口的一丝褶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当然算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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