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堂开临淄
临淄城的晨雾裹着药香,像块浸了蜜的湿布,沉甸甸地贴在新杏林堂的门板上。铜环上的绿锈被雾水浸得发亮,轻轻一碰,就有细碎的锈末簌簌落下,混着檐角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褐痕,像幅微型的药草图。
林越推开雕花木门,门轴发出“呀”的轻响,惊飞了檐下的燕。燕子掠过柜台时,屎粒掉在摆着的三样镇店之宝上——左首的扁鹊禁针盒,青铜表面的“慎”字被摩挲得发亮,边角还留着黑风寨的泥土印;中间的子阳蛊虫培养皿,透明琉璃里盛着银绿色的液,锁筋蛊正绕着清瘀蛊游动,像两条嬉戏的鱼,尾鳍扫过内壁,留下转瞬即逝的痕;右首最特别,是李小医的杏树苗,栽在鼎形陶盆里,新抽的嫩芽沾着晨露,映出“医道无界”的匾额影子——那是林越亲笔写的,笔锋里有扁鹊的稳,也有子阳的韧,墨汁是用长桑洞的药石汁调的,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金。
“林大哥,药碾子转不动了!”李小医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带着点急。他正蹲在石臼前捣首乌,小脸沾着药粉,像只刚滚过面缸的猫。陶碾子的纹路里卡着点杏核碎,是他昨天熬杏叶汤时不小心掉进去的,此刻正硌得碾子“咯吱”作响,像头不肯走的驴。
子阳从培养皿旁抬头,左臂的红斑已化作淡银的蛇纹,蜿蜒过肘,像条守护的手环。他捏起只清瘀蛊,指尖的银纹与蛊虫的银光一碰,虫身立刻渗出酸液,往碾子缝里一放,“咔嚓”声里,杏核碎瞬间化作齑粉,李小医的碾子又转得欢了,首乌的肉质在碾下变成糊状,泛着深褐的光,像浓缩的岁月。“扁鹊先生说‘万物皆可入药’,连蛊虫的口水都算。”子阳的指尖划过培养皿,琉璃上立刻凝出层雾,是蛊虫分泌物遇冷凝结的,“就像这临淄城,百家争鸣,儒墨道法各说各理,医道也该容得下针、蛊、草木,何必分个高低?”
林越正往墙上挂《三维诊疗图》——用朱砂画的经络图上,叠着子阳的蛊虫游走路线(银线),还点着李小医的杏叶穴位(绿点),像幅三色织锦。图的右下角,他特意补了个小小的鼎纹,是扁鹊“以身代鼎”的印记,朱砂总比别处干得慢,像有股活气在底下涌。“昨儿墨家的人来说,邹衍先生要带弟子来‘拜访’。”他的指尖划过鼎纹,那里的朱砂沾了点药渣的褐,是昨天不小心蹭的,“说是‘拜访’,怕是来辨医理的。稷下学宫的人,论起理来比药杵捣药还狠。”
李小医突然蹦起来,手里的杏叶洒了一地,像场微型的叶雨:“是不是那个说‘五德终始’的邹先生?我爹说他的罗盘能算出人的死期!上次城西的王二麻子,被他算准了‘金克木,活不过霜降’,结果真没熬过!”
子阳的蛊虫突然躁动,培养皿里的水泛起涟漪,银绿色的液撞着壁,发出“叮叮”的轻响。“他不信医道能跨界。”子阳的蛇纹亮了亮,像道预警的光,鳞片状的纹路里能看到细小的蛊影在游动,“上次在稷下学宫辩论,他说‘医归医,巫归巫,王道归王道,混在一起是乱了纲常,像把鼎耳安在陶罐上’。”
林越拿起案上的药杵,往石臼里的药渣上敲了敲——那是昨天给城南张屠户熬剩下的,当归、黄芪、首乌的碎末还沾着点黑褐色的汁,像没流尽的血。“乱不乱,不是他说了算。”药杵撞击的“笃笃”声里,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窗棂,在《三维诊疗图》上投下细长的光,像根金针,“扁鹊先生的针能透肠,你的蛊能当药,小医的杏叶能止痛,合在一起,才是对‘活’字的成全。就像这药渣,看着没用了,再熬熬,说不定还有劲。”
门板外传来车马声,铜铃的“叮当”混着人声,像潮水往药铺涌。林越将药渣扫进陶盆,准备再煎——扁鹊的笔记里说,药渣里藏着未释放的药性,是给穷人家留的生机,“头煎取其锐,二煎取其和,渣煎取其沉”。他看着盆里的渣子,突然笑了:邹衍要辨医理,这渣子,就是最好的论据。
第二节 阴阳问难
堂前的青石板被围观者踩得发亮,像块磨了浆的铜镜,映着天上的流云,也映着人群里一张张好奇的脸。
邹衍站在人群中央,玄色大袖上绣着五行图,金、木、水、火、土的纹路在阳光下流转,像五条游动的龙,龙鳞是用金丝绣的,闪得人眼晕。他手里的罗盘巴掌大,铜盘面光可鉴人,指针在“金木水火土”五个格子里疯狂转动,发出“嗡嗡”的轻响,像只不安分的蜂,最终死死指着被抬来的农夫——那汉子面色灰败,嘴唇干裂起皮,胸口的粗麻褥子渗着黑血,是被马车碾过的旧伤,肋骨的轮廓在皮肤下支棱着,像副散了架的骨架,眼看就剩口气,家属跪在地上哭成了团,泪滴在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很快又被后面的人踩干。
“此人身属土命,车属金,金克土,又逢今日火日,火生金,土气尽绝。”邹衍的声音像敲编钟,每个字都带着回响,震得人耳膜发麻,他举起罗盘,让阳光照在指针上,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五行失衡,必死无疑。新杏林堂若敢收治,便是逆天而行,乱了天地纲常!医道有医道的规矩,阴阳有阴阳的法度,岂能混为一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救命!老扁把我逼成战国医学卷王请大家收藏:(m.x33yq.org)救命!老扁把我逼成战国医学卷王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