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苑,听涛阁二楼。
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内脏腐败的腥臭,如同凝固的毒瘴,沉甸甸地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三滩形态各异的污秽——两具眉心一点暗红、无声僵死的尸体,一滩粘稠腥臭、混杂着碎骨烂肉的黑红浆液——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转瞬即逝、却又惨烈到极致的杀戮。
景云岫立于窗边,单薄的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剪影。夜风从未关严的窗缝涌入,带着刺骨的凉意,吹拂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她脸色苍白依旧,唇色淡得几乎没有血色,但那双眼睛,却沉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深渊寒铁般的暗金锋芒。
冰冷!锐利!内敛到极致,却又仿佛蕴藏着撕裂苍穹的暴戾!
脊椎深处,那柄新生的、暗金色的脊柱骨矛,正传来阵阵轻微的、如同新兵开刃般的嗡鸣。每一次嗡鸣,都伴随着一股滚烫的、带着毁灭性锋芒的力量感,如同熔岩般在骨髓深处奔涌、淬炼!吞噬了那三名血滴子顶尖杀手的精血神魂,心脏空间内那方雏形世界,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燃料!
墨色虚空深处,那如同宇宙初开星尘般的暗金光点,旋转速度加快了一丝!空间壁垒似乎更加凝实、厚重!核心处,那柄暗金脊柱骨矛模型,色泽更加深沉内敛,矛锋处那点浓缩的暗金光芒,如同沉睡的凶兽之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锐气!缠绕其上的暗红能量流,粘稠如血,流淌间发出低沉的咆哮,那是复仇之火被浇灌后的狂喜与饥渴!
骨架下方,那柄造物巨锤印记,锤体表面的玄奥纹路更加清晰,每一次沉浮,搅动虚空生发出的暗金规则丝线,更加坚韧、更加密集!如同无形的锻锤,以更狂暴的频率狠狠砸落在暗金脊柱之上!发出无声却撼动灵魂的轰鸣!每一次锤击,都带来骨矛模型更加凝练的震颤,其上的天然道纹,仿佛被强行烙印般,更加深刻、更加玄奥!
骨架上方,那半部《千劫炼神策》在暗金丝线的疯狂缠绕与抽取下,书页间的暗紫符文如同风中残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散!其狂暴的力量被更加高效、更加霸道地炼化、吞噬!每炼化一丝,巨锤印记的光芒便炽盛一分,暗金脊柱的锋芒便锐利一分!那骨矛的嗡鸣,便更加高亢一分!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冰冷!暴戾!带着撕裂一切阻碍的绝对锋芒!在景云岫的识海中奔涌咆哮!但这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着毁灭性的躁动,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一个…淬炼的熔炉!
“姑娘…”宋小蝶颤抖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极致的恐惧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外面…外面的人…好像…都退了…”
景云岫缓缓转身。暗金色的瞳孔扫过室内狼藉的尸骸和血污,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
“清理掉。”她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冰冷的金属。
“是…是!”宋小蝶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连滚爬带地冲出去叫人。
景云岫走到书案前。案上,一张新的雪浪笺铺开。她提笔,饱蘸浓墨。笔尖悬停。
意念沉凝。识海中,暗金脊柱骨矛的虚影巍然悬浮,矛锋直指苍穹!墨尘公子清俊孤冷的面容、那双沉淀着沧桑与疏离、此刻却隐隐透出暗金锋芒的眼眸,瞬间在意识中清晰浮现。
笔落!
力透纸背!墨迹淋漓!飘逸孤绝的飞白体在纸上游走!笔锋转折间,金石般的铿锵锐气比之前更盛!每一笔的末端,那丝内敛的暗金锋芒,如同即将破茧的毒针,欲要撕裂纸张!正是墨尘公子那熟悉的签名!却蕴含着更加恐怖的力量意志!
一百份!笔笔如刀!精神力疯狂消耗,但心脏空间内,暗金脊柱骨矛微微一震,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暴戾的力量反哺而来,支撑着她!签名完成,每一张纸上都仿佛萦绕着一层无形的、令人心悸的锐气!
“送去翰墨轩。”景云岫搁下笔,声音平淡无波。
宋青阳捧着签名,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稳。他感觉手中捧着的不是纸,而是…一柄柄出鞘的绝世凶兵!
翌日,清晨。
京城上空,铅灰色的云层低垂,沉甸甸地压在鳞次栉比的屋宇之上,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然而,整个西市,却如同烧开的滚水,沸腾喧嚣!翰墨轩门前,人山人海,比昨日更加疯狂!无数人挥舞着银票,嘶喊着,推搡着,只为抢购一份蕴含着墨尘公子“锋芒”的签名本!《京华风闻报》的号外如同雪片般洒向全城,“玲珑夫人”那篇《诛邪佞·正视听》如同燎原之火,点燃了无数人心头的激愤!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到处都在议论昨夜惊鸿苑的“神迹”与“诛邪”!墨尘公子的声望,被推到了前所未有的神坛!
而在这狂热的洪流之下,一股冰冷的暗流,正悄然涌动。
钦天监,观星台。
须发皆白的老监正,手持星盘,仰望铅灰色的苍穹,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解。他手中的星盘指针,正疯狂地、毫无规律地乱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混乱而暴戾的天地气机,正从城西惊鸿苑的方向,如同无形的漩涡般升腾而起,搅动着整个京城的星象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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