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头黑得邪乎,那雾浓得跟泼了墨汁的棉絮似的,裹在身上,黏腻冰凉。往前瞅,十步开外就人影模糊,二十步外直接人鬼不分。这还不算完,最他娘瘆人的是这地方但凡是点儿响动,耗子放个屁也好,老史刀刮了石头也罢,那声儿在这弧形石壁上磕碰一下,立马就拖出个鬼里鬼气的回音,幽幽怨怨,像是暗处有个玩意儿在学舌,听得人后脊梁发毛。你问我东南西北?早他娘喂了狗了。
老史走在最前面,他不怎么看地面了,反而更多是用手去摸。他会停下来,用手指去捻石壁上某块苔藓的边缘,感受那破损处的湿度;或者凑近了,眯着眼看两张蜘蛛网之间,有没有刚被撞断的新鲜丝线。
“史哥,这他娘的能看出个啥?”耗子喘着粗气,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烦躁,“绕了这大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摸到,净跟这破石头较劲了!”
老史没回头,声音低沉:“林子里认路,不能光靠眼睛。苔藓破了,水汽还没干,说明过去没多久。蜘蛛网要是完整的,至少几个钟头没人走过这旮沓。”他顿了顿,补充道,“这山啊,自己会说话,就看你会不会听。”
我听着,心里却想起以前在资料上看过,有些动物,比如狐狸、猞猁,就能通过气味和地面上最细微的痕迹来判断猎物的行踪和时间,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天赋。老史此刻,就像一头在迷雾中狩猎的老狼。
正寻思着,前头老史猛地一个矮身,同时拳头攥紧往后一扬。我和耗子立马缩脖猫腰,闪到树后头,大气不敢出。老史也不吭声,拿他那厚背砍刀的刀尖,慢慢挑开一丛狼牙草的根脚。
一根几乎透明的钓鱼线,横在离地脚踝高的地方。线的两头,巧妙地系在两侧的小树根上。线上,拴着两个空罐头盒,盒身上的标签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脱落,但铁皮本身还没怎么生锈。
耗子的脸瞬间就白了,嘴唇哆嗦了一下,没发出声。这玩意儿,我们太熟悉了。
老史用刀背轻轻碰了碰那线,罐头盒发出轻微的晃动声。他收回刀,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是同一伙人。”他几乎是用气声在说,“妈的,跟咱们玩上兵法了。这是给咱们提个醒,告诉咱们,他们知道屁股后头有人。”
耗子猫着腰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撤吧!咱走自己的路吧!这明摆着是请君入瓮啊!咱别着了人家的道儿!”
我心里也直打鼓,但另一种念头更强烈:“史哥,他们越是不想让咱们跟,越说明咱们找对了方向。”
老史的目光在我们俩脸上扫过,又看了看前方迷雾笼罩的路径。他沉默了几秒钟,那几秒钟长得让人窒息。最后,他咬了咬牙,决断道:“跟上去。他们划下道了,咱不能不接。都把招子放亮,耳朵竖起来,感觉不对,立刻散开找掩体!”
我们更加小心地前进,几乎是一步一停。周围的雾气似乎更浓了,那股子湿冷钻进骨头缝里。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的山魈鬼打墙的故事,说人在深山里迷了路,怎么走都回到原地,就是被山魈用迷雾遮了眼,牵着鼻子绕圈。眼下这情形,虽然知道是自然现象,但那份诡异的压迫感,却和故事里描绘的一般无二。
又往前艰难地挪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的地形似乎有了点变化。一片特别茂密的、长满了尖刺的藤蔓挡住了去路。老史示意我们停下,他侧着耳朵听了听,然后用砍刀小心地劈砍起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清理开这片刺藤,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都愣了一下。
石壁在这里,向内凹进去了一大块,形成一个不小的凹陷区。这凹陷不像自然形成的岩洞,更像是被水流长期、反复冲刷出来的。凹陷区的地上,铺着一层被水流磨圆了棱角的碎石,大小不一,踩上去哗哗作响。而在凹陷的最深处,紧贴着那道巨大石壁的根部,赫然裂开了一道黑黢黢的缝隙,高度刚好能容一个人弯腰钻进去。
一股带着寒意的风,正从那洞口里幽幽地吹出来,风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像是臭鸡蛋味的硫磺气息。
我们凑到洞口。老史蹲下身,用手电往里照了照。洞口边缘的石壁异常光滑,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深绿色水藻,明显是常年被水流浸润的结果。他仔细检查了洞口附近的碎石和泥地,摇了摇头。
“没有脚印。至少最近没有。”他站起身,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耗子看着那黑乎乎的洞口,咽了口唾沫:“这……能通到哪儿?”
我观察着这凹陷的地形和洞口的侵蚀痕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这不像典型的喀斯特溶洞入口。它更像是某种泄洪道或者古水道的遗迹。“史哥,这可能是山体内部的一条水脉通道,也许是因为地质变动,水位下降或者改道了,把这洞口露了出来。说不定,真能通到山壁的里面,或者另一侧。”
老史盯着那洞口,又回头望了望我们来时那迷雾重重的路,权衡了片刻。最终,他下了决心:“进去看看。如果是死路,立刻退出来。我在前,老陈中间,耗子断后。保持距离,手电省着点用,感觉不对劲,喊一嗓子就往回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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