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的脸色也变了,他立刻低头去看手里的仪器。
之前那条稳定得如同画出来的直线,此刻开始出现了极其微小、但却极有规律的波动,就像一个垂死之人的心电图。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恐惧、愤怒、绝望……这些东西虽然能摧毁人的意志,但同样也能激发人的求生欲。
可“慈悲”和“馈赠”不会。
它不给你恐惧,反而满足你的欲望。
你饿了,它给你吃的;
你渴了,它给你水喝;
你烟瘾犯了,它给你一盒永远也抽不完的烟。
它用这种最细微、最不起眼的“慈悲”,一点一点地麻痹你的感知,让你在“顺利”和“满足”中,心甘情愿地走进它为你准备好的坟墓。
这个“抽不完的烟”,就是这个“鬼局”露出的第一个,也是最致命的马脚!
“我们还在幻觉里!”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就在我喊出这句话的瞬间,周围的景象,像是被人泼了硫酸的油画,开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剥落、扭曲。
我们脚下平整的石板,瞬间变成了布满黏液和苔藓的腐烂泥地。
那座宏伟的黑色祭坛,也变得破败不堪,上面爬满了暗红色的、像是血管一样的藤蔓。
空气中那股清新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更恐怖的是,那几具躺在地上的“尸体”,竟然在我们的注视下,摇摇晃晃地、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它们转过身,面对着我们。
手电光照在它们的脸上,耗子“啊”的一声惨叫,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那几张腐烂扭曲的脸上,五官的位置,赫然是我们四个人的模样!
一个是我,一个是耗子,一个是老史,还有一个是小顾!
还没等我们从这极致的惊骇中反应过来,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幻。
这一次,不再是恐惧。
取而代之的,是秀秀。
她穿着和耗子结婚时那件红色的连衣裙,哭得梨花带雨,正一脸哀求地看着耗子。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留下来吧,志军。你看,这里什么都有,你再也不用去冒险,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你想要的烟,这里有的是,永远也抽不完。留下来陪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我们的宝宝也快要出生了,难道你舍得让他没有爸爸吗?”
我看到“耗子”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他伸出手,哭着向那个“秀秀”走去:“秀秀……我对不起你……我这就来陪你……”
画面一转,老史那帮牺牲的战友出现在我面前。
他们不再是满身鲜血的模样,而是穿着干净的军装,笑着拍着老史的肩膀。
“老史,我们不怪你。真的,我们都明白。你已经背负得够多了,该放下了。归队吧,我们都在等你。在这里,没有战争,没有牺牲,只有永恒的安宁。”
“老史”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竟然流下了两行眼泪。
他手里的开山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眼神里充满了动摇与解脱的向往。
然后,所有人都消失了,我慌张的四处寻找,一个晃神,我看到了很多人,水生、耗子、秀秀、老史、秦教授、甚至还看到了赵老六。
他们站在三川阁的台阶上,水生正笑着给我递过来一罐啤酒,秀秀挺着大肚子,一脸幸福地依偎在耗子身边。
“小陈啊,你这次做的很好,帮助国家挽回了很多损失啊,你不是个做生意的料,跟我回学校继续教书吧!”秦教授的声音响了起来。
“赶紧的啊,你站那瞎鸡儿等啥呢,”耗子一脸春风得意,“赶紧接班,看着铺子,我陪秀秀去产检!”
“陈大哥,你别听他胡咧咧,”秀秀一脸的羞涩,“对了,你念书多,宝宝起名字就得麻烦你了。”
“走吧,好不容易沾沾耗子的光,你可得陪着我和你嫂子好好见识见识这十里洋场!”老史爽朗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对不住啊陈先生,实在是没办法,老板这回连我也瞒着呢,”赵老六尴尬的站在门口,不好意思看我。
“老陈,都结束了,”水生的声音是那么真实,“林念郎已经被抓了,我们都安全了。别再折腾了,回家吧。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回家吧……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挣扎,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我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无边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我只想放下一切,走进那个画面里,喝下水生递给我的那罐啤酒。
这一次的幻觉,比之前单纯的恐惧要恶毒一百倍,一千倍。
它把你内心最深的渴望、最沉重的愧疚,血淋淋地挖出来,然后用最温柔的方式,递到你的面前。
拒绝它,就像是亲手撕碎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我们四个人,就像被蛛网黏住的飞虫,眼看就要被这无边的“温柔”彻底吞噬。
团队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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