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防营的脚步声在晨雾里撞碎,夜君离白衣上的银线绣纹随着步伐轻晃,像是把晨光都裁进了衣料里。
他手中那盏魂灯的灯芯突然“噼啪”爆了个火星,光晕便顺着灯身漫开,与苏璃身侧阿幽颈间的安魂灯交相辉映——两盏灯的灯壁上,竟都刻着同一段褪色的古篆,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殿下!”裴无咎的声音带着破音,玄铁甲胄撞出脆响,“这守心祠积怨百年,您金枝玉叶之躯——”
“裴主事。”夜君离抬眼扫过他,眼尾的泪痣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本王记得《守陵律》有云:‘生者敬魂,死者得安’。你说此地凶险,可方才那些百姓哭的是鬼,还是人?”
裴无咎喉结滚动两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分明看见江防营士兵胸前的红灯与亡魂光幕连成了片,那些被他亲手销毁的名字正浮在光里,像被风吹散的星子——原来苏璃早把证据织成了天罗地网,就等他自己撞进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夜君离展开黄绢的刹那,晨雾突然散了些。
苏璃望着那抹明黄,喉间泛起酸意。
她想起昨夜在图鉴空间里翻到的残卷,“皇陵碑”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半撇,却不想今日会由夜君离亲手补上。
“凡查证属实之无名葬者,准立碑记名,许家属祭奠,官府不得阻挠。”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人群里传来抽噎。
那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突然跪了下去,襁褓里的小娃娃伸手去抓空中的光,嘴里含糊地喊着“阿婆”;撞开戟阵的少年扶着他妹妹的虚影,指尖轻轻碰过那截香灰,眼泪滴在光里,溅起细小的金芒。
夜君离走向光幕边缘时,靴底碾碎了半片碎玉。
苏璃认得那是方才百姓放在青石板上的遗物,此刻却像被施了法术,每一片都浮在半空,拼成了一张模糊的人脸——是方才画面里的老农。
“这位李老伯。”夜君离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飞了檐角的乌鸦,“您的儿子托我带句话——他说,爹,我给您修好了屋檐。”
他将素烛递向虚影的瞬间,苏璃看见老农的手在发抖。
那是双布满裂痕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当年填墓坑时的黄土。
烛火触到他掌心的刹那,虚影突然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每一下都撞得光幕震颤。
“爹!”高壮士兵扑过去,却穿过虚影跪在地上,他抓起那半块褪色的肚兜贴在脸上,“您听见了吗?咱家的瓦漏了十年,我前日刚换了新的……”
空中的名字“李有财”三个字由灰转金,像被春风吹化的雪,缓缓升上天空。
苏璃望着那点流光,忽然想起生母咽气前攥着她的手,说“等阿璃有本事了,给娘立块小碑”——原来执念解脱的感觉,是心尖上的刺被轻轻拔去,余下的全是暖。
“第二盏。”小烬的尾巴扫过她耳垂,“主人看那个接生婆。”
穿蓝布衫的虚影正盯着夜君离手中的第二盏灯。
年轻妇人抱着婴儿挤到近前,婴儿忽然伸出小手,肉乎乎的食指戳向虚影的掌心:“阿婆抱。”虚影的手颤了颤,终于接住那盏灯。
烛火亮起时,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妇人怀里的婴儿脸上,嘴角慢慢弯了起来。
第三盏、第四盏……越来越多的魂灯被点亮。
亡魂们或跪或立,叩首的动作整齐得像是约好了,连空中的光幕都随着他们的动作起伏,像一片被风吹动的金麦浪。
裴无咎的玄铁剑“当啷”掉在地上,他望着那些升上天空的流光,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销毁的不只是名字,更是大玄王朝的根基。
“想走?”怨魄七号的断骨笔抵住他后心,“斩灵令的血契,你当我忘了?每道令符要祭三个无辜魂魄,你手里那枚……”他的眼窝里翻涌着黑雾,“该是用陈阿婆、李老伯,还有那个小丫头的命换的吧?”
裴无咎踉跄两步,后背抵在守心祠的柱子上。
他看见苏璃望着夜君离的侧影,眼底的光比魂灯还亮;看见江防营的士兵们默默收起长戟,把红灯笼轻轻放在百姓脚边;看见那个总被他骂作“痴傻庶女”的女人,此刻站在光里,连发梢都沾着金芒。
“苏大人。”夜君离转身时,袖角带起一阵风,将他方才点剩的烛灰卷到苏璃脚边,“本王拟上奏,请设‘悯亡司’,专管无名葬案。你可愿任首任提点?”
苏璃望着他指尖那道若隐若现的金纹——和她心灯印记的纹路分毫不差。
阿幽忽然低吠一声,灯笼里的焰苗“呼”地窜起三寸高,图鉴空间里传来“叮”的轻响,一页新图腾正在浮现:【守陵人·权杖·残篇】。
“殿下厚爱,臣……惶恐。”她垂眸看向阿幽额心的静心玉符,又抬眼望进夜君离的眼底,“只是这天下亡魂千万,一盏灯,怕是不够亮。”
江风掀起她的衣摆,带起几缕亡魂离去时留下的金芒。
夜君离望着她微扬的嘴角,忽然笑了。
他伸手接住那缕金芒,掌心里的光与苏璃心灯的印记遥相呼应:“那就再点一盏。”
江心画舫的窗棂“吱呀”轻响,一枚刻着龙纹的铜匣悄然开启。
半卷帛书在风里展开,四个古篆字被晨露浸得发亮——“代天守陵”。
祠前的灯火渐熄,最后一缕金光升入云霄。
亡魂们离去的身影像退潮的浪,只在青石板上留下些微暖的光痕,像是他们曾来过这人间的,最温柔的凭证。
喜欢古墓签到,我的宠物军团超凶哒请大家收藏:(m.x33yq.org)古墓签到,我的宠物军团超凶哒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