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那身林深记忆中最后见过的、已然被撕裂染血的白大褂,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干涸而裂开细小的口子,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她的眼神清澈得惊人,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彻骨的、母性的悲怆和一种无法动摇的、近乎神圣的决绝与坚定。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姿态却不见丝毫屈服,反而像一位即将踏上祭坛的殉道者。
而在祭坛正前方,站着一个穿着洁白却冰冷的研究服、身形挺拔、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散发着不祥气息手术刀的身影——竟然是良言!依旧是那个年轻时的良言,但他却并非像救走云薇时的模样,反而眼神冰冷僵硬得可怕,空洞得如同打磨过的最坚硬的钻石,里面看不到丝毫林深所认识的那个良言应有的复杂、挣扎、隐藏的深意和偶尔流露的痛苦。他手中那柄手术刀上,那“逆鳞”纹路正在剧烈地、失控地闪烁着不祥的、仿佛在疯狂挣扎的血红色光芒,光芒忽明忽灭,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最让林深心神俱裂、血液冻结、几乎要停止呼吸的是,在年轻良言的身后阴影中,光线难以照及的角落,还隐约可见一个矮小的、瑟瑟发抖的、穿着不合身小小病号服的小男孩——那正是幼年时代的林深自己!
此刻小林深脸色惨白如纸,大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惊恐、迷茫和滚烫的泪水,小小的嘴巴张着,似乎想哭喊出“妈妈”,却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无声的、令人心碎的呐喊,小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幻象中,年轻的良言,整个人仿佛一个被无数无形丝线操控的、精密却毫无生气的木偶,极其僵硬地、却又带着某种被强行赋予的、冷酷的精准,举起了手中嗡鸣不止、红光狂闪的手术刀,刀尖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稳稳地对准了祭坛上云薇的心脏部位。
他的手臂在剧烈地、微不可察地颤抖着,那不是源于恐惧或犹豫,更像是他的肌肉和神经正在拼尽最后一丝本能,反抗着那操控他身体的、强大的、外来的恐怖意志!他的左眼,眼角处,竟然无法控制地、违背他冰冷表情地,流淌下一行浓稠的、鲜艳得刺目、如同熔融红宝石般的血泪!那血泪与他空洞的眼神、与他被完全操控的动作,形成了极其诡异、恐怖、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而祭坛上的云薇,看着举刀的青年,眼中没有丝毫怨恨或指责,只有无尽的悲伤和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怜悯与理解?她的目光艰难地越过良言僵硬的身体,看向远处阴影中那个无助哭泣、被恐惧淹没的幼年林深,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清澈而坚定,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爱与保护欲。她似乎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仿佛在用尽最后的力量,无声地、一遍遍地传递着口型:“不要看…阿深…闭上眼睛…记住…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然后,幻象中的良言,那颤抖挣扎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自行崩断的手臂,那握着刀的手,猛地向前刺出——带着那股操控他的、一往无前的毁灭意志!但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云薇胸前衣物的前一刹那,他的整条手臂,像是经历了某种内部核爆般的、耗尽所有生命力的终极挣扎,猛地、决绝地、几乎是撕裂自我般地向着旁边狠狠一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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