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空间仿佛成了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唯有永无止境的雨声敲打着残破的壁垒,如同无数细碎的、充满恶意的低语,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人的心智。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只有偶尔撕裂天幕的闪电,才会短暂地照亮这片被绝望笼罩的土地,映出林深那张写满疲惫、警惕与坚韧的侧脸,以及陈瑶那如同沉睡般却生机微渺的面容。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的意义,每一秒都被拉长,浸泡在冰冷的雨水和沉重的恐惧里。林深背靠着粗糙潮湿、不断散发出土腥味的墙体,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右臂的伤口不再是单纯的疼痛,而是演变成一种复杂的、令人不安的感官混合体——灼热与冰冷交织,尖锐的刺痛与深入骨髓的麻痹感并行,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冰针和火蚁在皮肉、神经乃至骨骼深处疯狂肆虐。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诡异的麻痹感,正像缓慢上涨的潮水,沿着手臂的经脉,顽固地向着肩关节的方向蔓延,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会带来一阵新的、令人牙关紧咬的痉挛。
怀中,那枚由三块蛇纹铜片融合而成的古朴铜盘,其上传来的温热已成为他此刻唯一的精神锚点。那温暖并非恒定不变,而是带着一种微弱的、仿佛生命体般的搏动,从之前干扰“雨女”时那灼人的爆发状态,逐渐平息下来,回归到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稳定状态,如同一个消耗巨大后正在默默调息的高手。这温热的搏动,透过湿透的衣物传递到皮肤,是这片死亡之地中唯一能让他感到一丝“活性”与“希望”的触感。
他的目光,几乎无法从身旁昏迷不醒的陈瑶身上移开。在闪电惨白的光芒下,她的脸庞失去了所有血色,呈现出一种近乎玉石般的、缺乏生命力的灰败。她的呼吸微弱到了极致,胸腔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只有当他将手指颤抖地探到她鼻翼下方,才能感受到那一丝若有若无、冰凉的气流,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断绝。
颈间那块“句芒”血玉,曾经流转的温润青光此刻已黯淡到极致,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分辨,根本无法察觉其存在。然而,林深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贪婪的吸力,依旧以那块玉为中心,持续不断地从陈瑶体内抽走那所剩无几的生命能量。这感觉并非来自视觉或听觉,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感知,是铜盘与血玉之间那神秘联系所带来的附加信息,让他能直观地“看到”生命力的流逝,这是一种比任何医学仪器都更残酷的显示。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林深从干涩刺痛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的最后挣扎。他尝试移动一下身体,想要换个更利于观察外界的姿势,但右臂立刻传来的、如同被电击撕裂般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更加沉重的麻痹感,让他瞬间冷汗涔涔,几乎失控地闷哼出声。他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借助一次持续时间较长的闪电光芒,他不得不再次审视自己右臂的伤口。
之前粗略清洗并用湿透布条匆忙包扎的地方,已经被混合着组织液、雨水和少量血水的污浊液体浸透,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略带腐败的气息。林深强忍着不适,用尚且听使唤的左手,极其小心地、一点点揭开那粘连在皮肉上的、冰冷的布料。当最后一层纱布被揭开,伤口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即使林深在血门世界中见惯了各种诡异的创伤,他的心依旧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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