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他想起了养父,那个慈祥的震旦老商人。老商人也曾带着商队走南闯北,经历过无数的风雨。他曾告诉李易铭,世界很大,每个人的路都不同。有的人选择安稳度日,有的人则注定要踏遍千山万水。重要的是,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并且坚定地走下去。
李易铭的路,又在哪里呢?是在这“先驱侍酒”的吧台后,日复一日地调配着形形色色的酒水,还是……在某个他尚未踏足的远方?
菲利克斯那句玩笑般的邀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他心中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李,”菲利克斯似乎察觉到了李易铭的些许失神,他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他,“你在米拉格连诺的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我是说……你找到了你想要的生活吗?”
李易铭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这里很安全,也很……平静。至少,比我经历过的很多地方都要好。但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这种平静……有点像一潭死水。”
他没有说出那些潜藏在心底的噩梦,没有说出那些关于哈尔·冈西的血色记忆,也没有说出那种如同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的孤独感。这些东西,太沉重,也太私密,不适合在离别的酒桌上提起。
菲利克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理解。有时候,安逸比危险更能消磨人的意志。我们都是在路上的人,李,只是选择的道路不同而已。”
“或许吧。”李易铭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远行者之歌”一饮而尽。那辛辣而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的感觉,也带来了一丝莫名的勇气。
当酒馆打烊的钟声敲响时,高崔克和菲利克斯也准备告辞了。
“那么,李,我们就此别过了。”菲利克斯伸出手,与李易铭紧紧相握,“保重。希望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保重,菲利克斯先生。也祝你……和高崔克先生,一路顺风,武运昌隆。”李易铭回握着他的手,真诚地说道。
高崔克则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李易铭的肩膀,力度之大,让李易铭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从那矮人粗糙的手掌中,他却感受到了一种不言而喻的认可和……或许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惜别。
“小子,好好活着。”矮人屠夫瓮声瓮气地说道,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酒馆,他那柄巨大的符文战斧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菲利克斯对李易铭点了点头,也跟了出去。
李易铭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米拉格连诺的夜色之中。一阵晚风吹过,带着海港特有的咸腥味,也带着一丝秋夜的凉意。他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
这两个性格迥异,却又目标一致的冒险者,像两颗流星,短暂地划过他平静的生活,然后又匆匆奔向了各自的轨道。他们的离去,仿佛也带走了酒馆里最后一丝鲜活的气息。
李易铭缓缓地关上酒馆的大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他回到吧台后,看着那两只空了的“远行者之歌”酒杯,以及菲利克斯不小心遗落在桌上的一小片墨迹。
分离在即,选择的契机似乎也曾短暂地出现过。菲利克斯那句玩笑般的邀请,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内心。
他真的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吗?满足于做一个在安全港湾里,为远航的水手们调酒的侍者吗?还是说,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潜藏着一丝对未知世界的渴望,一丝对冒险的向往?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从明天开始,“先驱侍酒”的角落里,将会少掉一个沉默如山的矮人屠夫,和一个优雅健谈的流亡诗人。而他,李易铭,将继续站在这吧台之后,等待着新的客人,新的故事。
只是,在那些故事的间隙,他或许会偶尔想起今晚的这杯离别之酒,想起那句“你应该跟我们一起走”,然后,在心中默默地问自己一句:
如果,那不是一句玩笑呢?
夜深了。李易铭收拾好酒馆,熄灭了油灯。他走出“先驱侍酒”,抬头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北方的星辰,似乎比往常更加明亮。他知道,高崔克和菲利克斯,此刻或许也正望着同一片星空,怀揣着各自的梦想和誓言,踏上了新的征程。
而他,李易铭,沸腾之海的幸存者,哈尔·冈西的弃儿,震旦商人的养子,米拉格连诺的酒保……他的冒险之路,又将在何方呢?
这个夜晚,他辗转难眠。离别的酒意尚未完全消散,而未来的迷雾,却已悄然笼罩了他的心头。选择的契机,如同水中的月影,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追。但他隐隐感觉到,某些事情,或许即将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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