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寒鸦堡,意味着他们真正踏入了那片在地图上标记为“无主之地”的荒凉区域。这片夹在帝国奥斯特马克领东部边缘与基斯里夫公国广袤疆域之间的土地,名副其实地不属于任何一个强大政权的直接管辖。这里是法律的真空地带,是文明的边缘,也是各种危险滋生的温床。
高崔克·格尼森的宣言,如同一道无形的紧箍咒,暂时压制了队伍内部汹涌的情感暗流。尴尬依旧是主旋律,但至少,它从一种随时可能爆发的沉默火山,变成了一片被冰层覆盖的湖泊——表面平静,底下却依旧暗流涌动。他们之间的交流,严格限制在与旅途相关的必要事务上:方向、警戒、食物、水源。
李易铭默默地承担着侦查和殿后的任务。寒鸦堡那场短暂而血腥的冲突,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他心中本就波涛汹涌的湖面,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他再次确认了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本质,也更加坚定了提升自身实力的决心。他的连发手弩经过努恩工匠的微调和自身的不断摸索,射击精度和换弹速度都有了显着提升。在高崔克偶尔的、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指点下,他对盾牌的运用和基本的近身格挡也日渐熟练。他依旧不喜欢杀戮,但已经能够更冷静地面对战斗,将那种源于哈尔·冈西血腥记忆的恐惧,转化为一种冰冷的专注。
菲利克斯则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他的记录中。羊皮纸上的文字不再像最初那般充满诗意的激情,而是多了一份冷静的观察和对细节的精确描绘。他与李易铭之间,隔着一道名为“赫吉格之夜”的深渊。他们可以为了队伍的生存而合作,但昔日那种轻松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友谊,似乎已经彻底消逝。
尤莉卡的变化最为明显。越是接近基斯里夫,她身上那种属于帝国贵族小姐的矜持与娇柔便越发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这片寒冷土地相呼应的坚韧和果决。她不再刻意回避李易铭,但眼神像是冰层下翻涌的暗流。高崔克的“禁令”对她而言,既是一种约束,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让她不必再直接面对那晚的混乱和随之而来的羞耻。
高崔克依旧是队伍的定海神针。他那矮壮的身躯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沉默寡言,却用行动维系着这支破碎队伍的运转。他似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荣耀死亡的追寻中,任何阻碍他前进的内部纷争,都会被他无情地碾碎。
这片所谓的“无主之地”,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荒凉和危险。道路早已消失,他们只能依靠太阳和星辰,以及尤莉卡对基斯里夫方向的模糊记忆来辨别路径。枯黄的草原一望无际,偶尔能看到一些扭曲的枯树,在寒风中发出呜咽的声响。夜晚,狼嚎声此起彼伏,让守夜的人丝毫不敢松懈。
他们遭遇过零星的野兽人斥候,那些扭曲的生物在看到高崔克那身经百战的气势和闪亮的战斧后,往往会选择远远避开。也曾有不开眼的盗匪试图打劫他们,但在李易铭精准的弩箭和高崔克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很快就变成了地上的尸体。每一次小规模的战斗,都像是一次磨合,让这支气氛诡异的队伍在配合上显得更加默契,尽管这种默契是建立在压抑和疏离之上的。
尤莉卡对这片土地的熟悉程度超出了李易铭的预料。她能从风向和云层的变化中判断天气的走向,能从地面上细微的痕迹分辨出野兽的种类和数量,甚至能找到一些隐藏在枯草下的可食用植物的根茎,补充他们日渐单调的口粮。她解释说,这是基斯里夫人在严酷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必备技能。
“在基斯里夫,如果你不能从大地母亲那里获取馈赠,那么凛冬女神就会带走你的生命。”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感。
经过了近十天的艰难跋涉,当一片更加广阔的水域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水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灰绿色,在阴沉的天空下缓缓流淌。河岸边,稀疏地分布着一些简陋的木屋和码头,桅杆林立,隐约能看到一些小型帆船和驳船的影子。
“那就是厄伦格拉德河,”尤莉卡指着那条河流,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顺流而下,就能抵达基斯里夫最大的港口城市厄伦格拉德。而我们眼前的这个聚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贝克港。”
贝克港,这个名字听起来带着几分帝国的味道,但它所处的位置,以及周围的环境,都明白无误地昭示着它的混乱与无序。它坐落在厄伦格拉德河的北岸,与其说是帝国奥斯特马克领的边境港口,不如说是一个三不管地带的灰色交易中心。
随着他们逐渐靠近,贝克港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与其说是一个“港口”,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杂乱无章的河边棚户区。低矮的木屋和窝棚胡乱地挤在一起,用粗糙的原木、兽皮、破布甚至是一些废弃船板搭建而成。狭窄泥泞的街道上污水横流,散发着鱼腥、腐烂物和劣质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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