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对于一个德库拉女巫而言,是一种工具,而非美德。它被用来设置最精妙的陷阱,等待最完美的时机,熬制最致命的毒药。但当工具本身开始生锈、变形,甚至反过来灼烧使用者时,就意味着局面已经失控。
哈格林的耐心,正在沸腾的毒液中被寸寸消融。
她盘腿坐在“夜语者”巨树为她分配的房间中央。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生理性的不适。墙壁是活的,上面布满了会呼吸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奈丝特拉那该死的、混合了花蜜与雨后青草的芬芳,像无形的糖浆,糊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感到粘腻和窒息。这里没有腐朽的芬芳,没有灵魂哀嚎的协奏,没有黑暗魔法那冰冷、纯粹、如同拥抱死亡般的慰藉。这里的一切,都是“生”的具现,而对于将灵魂抵押给黑暗的哈格林而言,这过剩的生命力,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她闭上眼睛,试图进入冥想,与潜藏在世界阴影中的黑暗力量建立连接。但在巫女林的核心,在这座由生命魔法构筑的圣所之内,这种尝试就像试图在太阳的核心点燃一根凡人的蜡烛。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处不在的、充满了压制性的生命能量,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她与她力量的源泉隔绝开来。她就像一个被扔进淡水湖里的深海鱼,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痛。
这种无力感,让她心中那头名为“焦躁”的野兽愈发狂暴。
已经太久了。
他们来到这里,以近乎羞辱的方式,伪装着、乞求着庇护,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而他们的目标,那个该死的森林之王奥莱恩,却仿佛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她派往海格之厅传递消息的德库拉女巫,至今没有传来任何关于奥莱恩踏入巫女林的消息。这不合常理。巫女林虽大,但以奥莱恩那种狂妄自大的行事风格,不可能隐藏得如此完美。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李易铭的态度。
那个男人,那个她不惜以“血盟”——那场在海格之厅的、充满了政治算计与原始欲望的结合——来捆绑的盟友,似乎已经彻底沉醉在了这片虚假的乐园里。
哈格林不止一次地在暗中观察他。她看到他与奈丝特拉在月光下的草地上并肩而行,那头凶猛的黑龙温顺得像一只宠物猫。奈丝特拉,那个天真的、愚蠢的、被生命冲昏了头脑的女巫,正用她那套可笑的自然理论,一点点地侵蚀着李易铭那颗本该坚硬如铁的心。她看到李易铭的眼神,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探究与欣赏的眼神。那不是一个欺骗者该有的眼神,那是一个……正在被猎物反过来吸引的猎人。
这让她感到恶心。
而阿洛涵,情况则更加糟糕。
哈格林亲眼目睹了他们在演武场上的“切磋”。那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充满了原始荷尔蒙的求偶之舞。剑刃的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在试探彼此的底线;每一次眼神的交汇,都迸射出露骨的、毫不掩饰的欲望。阿洛涵那个疯女人,看李易铭的眼神,就像一头饥饿的母狼在打量着最强壮的头狼,那份赤裸裸的占有欲,让哈格林都感到一阵心悸。
而李易铭呢?他享受其中!哈格林能看出来,他享受那种棋逢对手的快感,享受那种在力量与技巧的巅峰上与另一个强者共舞的刺激。他正在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的使命,忘记了他对她许下的诺言!
“复仇……”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声音嘶哑。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导师临死前的景象。那不是一个英雄式的、光荣的战死。她的导师,那位曾经在纳迦罗斯都享有盛名的德库拉女巫,是被一群粗鄙不堪的野兽人,用肮脏的、生锈的斧头,像屠宰牲口一样活活砍死的。她赶到时,只看到导师被撕裂的法袍,和那双死不瞑目的、充满了震惊与不甘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导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她会死在这对该死的暮光姐妹眼前?
哈格林不相信所谓的“巧合”和“英勇”。在她的世界里,一切皆为交易。导师的死,必然有内情。暮光姐妹,这对看似光鲜亮丽的统治者,一定隐瞒了什么!她们欠她一个真相,欠她导师一条命!
奥莱恩,只是她复仇计划的第一步,一个用来敲开巫女林大门的借口。她真正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这对姐妹!她要撕开她们伪善的面具,榨干她们的生命魔力,将她们的灵魂囚禁在诅咒的器皿中,永世不得安宁!
而李易铭,是她实现这个计划最关键的棋子。他的力量,他的智慧,他的身份,都是她复仇剧本里不可或缺的男主角。
但现在,这个男主角,似乎快要被剧本里的两个女配角给勾引跑了。
哈格林猛地睁开眼,紫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疯狂而决绝的光芒。
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正在被情感腐蚀的男人身上。她必须自己行动起来,哪怕冒着暴露的风险。她需要情报,需要找到撬动这个虚伪天平的第一个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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