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丝的神殿,与其说是一座供奉神只的圣所,不如说是一面映照出她本人灵魂的镜子。这里没有凯恩神殿那种冷硬、血腥、直白的残酷美学,也没有黑暗精灵传统建筑中那种尖锐、高耸、充满攻击性的棱角。恰恰相反,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过分的柔和,甚至是……堕落。
紫色的丝绸帷幔如同凝固的烟雾,从高不见顶的穹顶垂下,末端以黄金和象牙制成的淫邪雕饰作为配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香,像是盛放到极致即将腐烂的花朵,混合着昂贵的异域熏香与麝香,浓郁得几乎能扼住人的呼吸。这香气并非单纯的嗅觉体验,它仿佛拥有生命,丝丝缕缕地钻入人的毛孔,试图麻痹理智,唤醒潜藏在灵魂最深处的原始欲望。地面铺着厚重的长毛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仿佛踏入了某个巨兽温暖而致命的腹中。光线昏暗而暧昧,来自于那些镶嵌在墙壁上、闪烁着幽光的宝石,它们的光芒被精心布置的帷幔和雕塑过滤、折射,在空间中投下无数摇曳不定、扭曲拉长的影子。
李易铭就站在这片由欲望和幻觉构筑的领域中心。他背脊挺直,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他身上那份属于战士和统治者的冰冷锐气,与周围靡靡的环境形成了鲜明而尖锐的对峙。他的眼神清明而坚定,像两颗不受迷惑的寒星,直视着斜倚在不远处一张巨大软榻上的那个女人——巫王之母,莫拉丝。
“……所以,你拒绝我的‘善意’?”莫拉丝的声音如丝绸般柔滑,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恰到好处的颤音,仿佛情人间的低语,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慵懒地伸出一只手臂,指尖蔻丹鲜红如血,轻轻划过空气,“你将色孽的恩赐,视为一种……负担?哦,可怜的、被秩序束缚的小家伙。你无法理解,真正的力量源于彻底的解放,源于拥抱所有的感觉,尤其是极致的欢愉与痛苦。恐虐的血腥是何等单调乏味,只有杀戮,杀戮,再杀戮。而吾主所提供的,是整个宇宙的情感光谱。难道你不渴望品尝一下吗?”
李易铭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他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精神侵蚀,像温水煮蛙,试图软化他的意志,瓦解他的防线。他必须集中全部精神,才能抵御那股甜腻香气和那蛊惑性声音的双重攻击。
“我只相信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莫拉丝女士。”他的声音冷硬如铁,“我不需要向任何神只摇尾乞怜,无论是嗜血的恐虐,还是纵欲的色孽。你的‘解放’,在我看来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奴役,是被欲望驱使的傀儡。”
“傀儡?”莫拉丝轻笑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却让空气中的靡丽气息更加浓重。她缓缓坐直身体,那身几乎透明的紫色纱衣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大片光洁如玉的肌肤。她的美丽是超凡脱俗的,不似凡人,仿佛是所有生灵对“完美”这一概念的终极幻想集合体。但在这完美之下,却潜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感。“看看你自己,李易铭。你忠于马雷基斯,忠于你的王国,忠于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人……你被无数的责任和情感所束缚,难道这不也是一种奴役吗?而我,只忠于我自己,忠于我的欲望。告诉我,我们谁更自由?”
在神殿一根巨大的、雕刻着无数交媾身姿的黑曜石柱后,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幅景象。
那是一双浑浊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陷在满是皱纹的眼眶里,燃烧着两簇几乎要将她自己焚烧殆尽的火焰。赫莉本将自己枯瘦如柴的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石柱上,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她那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用钝刀割刮着她的肋骨。
嫉妒。
是的,是嫉妒。一种原始、野蛮、如同硫酸般腐蚀着她灵魂的嫉妒。
她看着莫拉丝。看着她那完美无瑕的容颜,那吹弹可破的肌肤,那仿佛永远不会被岁月侵蚀的青春。每一寸,都是对赫莉本如今这副衰败躯壳的无情嘲讽。曾几何时,她赫莉本也是黑暗精灵中最耀眼的美人,是凯恩的选民,鲜血的新娘。她的美丽充满了力量与死亡的气息,令无数男人为之疯狂,无数女人为之嫉妒。她也曾拥有过青春,拥有过力量,拥有过那足以让整个纳迦罗斯为之颤抖的地位。
而现在,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女人夺走了。
莫拉丝,这个用谎言和阴谋偷走了她生命力的窃贼,这个让她从云端跌落泥潭的罪魁祸首,此刻正以胜利者的姿态,展示着本该属于她的美丽与青春。赫莉本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在抽搐,干裂的嘴唇因为用力的咬合而渗出血丝,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旧日的仇恨如同一条被惊醒的毒蛇,在她干涸的血管里疯狂游走,嘶嘶作响。
但这还不是全部。
如果说对莫拉丝的仇恨是这火焰的燃料,那么,点燃这火焰的火星,却是那个站在莫拉丝面前,毫不退让的男人——李易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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