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外空地的月光被老槐树扯得支离破碎,楚风的鞋跟碾过碎石,在泥地上拖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他怀里的心髓还在发烫,像团烧红的炭,烫得掌心生疼——这温度和母亲临终前摸他脸时的温度重叠,让他喉结猛地动了动。
“跑够了?”水婆婆的声音像片薄冰,从老槐树下漫过来。
楚风猛地抬头,就见那道佝偻身影正倚着树干,银刀在掌心转出冷光。
她身后摆着青铜祭坛,阿蛮像具被抽干的傀儡瘫在上面,青紫色的血管爬满脖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仿佛下一刻就要撑破皮肤。
“救他。”楚风直接把心髓递过去。
他的呼吸还没平复,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砸在泥里,“用这东西解蛊。”
水婆婆没接,银刀轻轻划过心髓表面。“万人血祭的心头肉,最是阴毒。”刀尖挑开层膜,腥臭的黑血“嗤”地溅在地上,腐蚀出个焦黑的小坑,“你就不怕我连你一块儿坑了?”
“你要的是苗寨安宁。”楚风盯着她眼角的银饰,那是用蛊虫蜕壳磨成的,“阿蛮中了子母蛊,母蛊在蛊母身上,可蛊母被我杀了——你需要这心髓当引子,让子蛊自己钻出来。”
水婆婆的银刀顿了顿。
月光漏过树杈,在她脸上投下斑驳阴影,看不出情绪。
末了她低笑一声:“倒比我这老婆子还会算。”
青铜碗“当啷”一声搁在祭坛上。
水婆婆将心髓按进去,指尖掐出血符拍在碗沿。
符纸腾起幽蓝火焰,心髓表面的黑血被烧得滋滋作响,渐渐渗出半透明的髓液。
阿蛮突然发出闷哼,脖颈的血管暴起成青紫色的蛇,在皮肤下扭曲游动。
“快!”水婆婆猛地抬头,银刀在楚风手背一敲,“用你那眼睛盯着,蛊虫怕破妄气!”
楚风扯开左眼黑布,银火“轰”地涌出。
他能看见心髓里的能量在燃烧,那些纠缠的黑丝正是蛊母残念,被银火一烤便缩成团。
他抄起木勺舀起髓液,凑到阿蛮嘴边——
“嗤!”
第一滴髓液刚沾到阿蛮嘴唇,他的七窍突然喷出黑血。
楚风瞳孔骤缩,就见无数半透明的小蛊虫顺着血线钻出来,在月光下泛着磷光,像群受惊的萤火虫。
它们刚落地就化成黑水,连挣扎都来不及。
“成了!”水婆婆松手,符火“啪”地熄灭。
她盯着碗底残留的黑渣,突然眯起眼,“但这心髓里......有东西不想被炼化。”
楚风顺着她的刀尖看过去——青铜碗底的残渣里,竟浮起几缕淡金色的纹路,和他古玉碎片上的星图如出一辙!
他猛地摸出贴身的古玉残片。
玉片刚靠近碗底,就像磁铁般“嗡”地震颤起来。
银火从左眼喷薄而出,与黑血残渣缠绕着升腾,在半空凝成个微型星旋,发出细碎的鸣响。
“这是......”苏月璃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声音里带着颤,“我祖父笔记里提过的星纹共鸣?”
楚风没答话。
他能感觉到左眼的晶石在发烫,那是灵瞳进化时才会有的灼烧感。
鬼使神差地,他将古玉残片和碗底残渣一起按在左眼上——
剧痛如雷劈进脑海!
银火倒灌经脉,他眼前一片猩红,耳边只剩自己的嘶吼。
苏月璃和水婆婆的惊呼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他能清晰感觉到视网膜上的星图在分裂,每道星轨都衍生出无数细密的脉络,像血管般搏动。
“风哥!”雪狼的手搭上他肩膀,却被银火烧得缩回。
楚风猛地睁眼。
世界变了。
雪狼手臂上的气血像赤红溪流奔涌,连肌肉纤维的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苏月璃站在三步外,额间那道暗金星纹下,竟缠着黑色丝线,像寄生的藤蔓,正缓缓往她太阳穴里钻;远处草叶上的蚂蚁,体内微弱的生机轨迹如萤火闪烁,连触须上的细胞分裂都纤毫毕现。
“生命脉络......可视化。”他喃喃出声。
灵瞳的进化提示在脑海中炸开——第二阶段【登堂入室】,终于解锁了!
“阿......阿风?”
虚弱的唤声让楚风猛地转头。
阿蛮正撑着祭坛坐起来,脸色虽然苍白,可脖颈的血管已平复如初。
他望着楚风,眼神清明得像山涧溪水:“我梦见......苏家祖祠里,有一口海眼。”
“什么?”苏月璃踉跄一步,伸手扶住祭坛。
她额间的星纹忽明忽暗,像被风吹动的烛火,“龙脉断处,即是归源......海眼不开,星舟不现。”
她的声音空洞得不像自己,眼瞳里浮起层白雾。
楚风急忙启用心瞳,就见那黑色藤蔓正顺着她的经脉蔓延,每蠕动一分,她的意识之光就暗一分。
藤蔓的尽头穿过重重山脉,直指东方海域。
“月璃!”楚风抓住她的手腕,掌心能摸到她脉搏的剧烈跳动,“你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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