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地铁站,通风管道里的老鼠被脚步声惊得乱窜。
楚风蹲在维护通道的金属格栅上,破妄灵瞳透过锈蚀的铁网,将站厅壁画的每道裂痕都看得一清二楚。
“阿蛮,带灯。”他压低声音。
苗族青年从牛皮背包里摸出一盏铜灯,灯芯浸着朱砂,火苗刚窜起就凝成血红色——这是苗疆“破晦灯”,专照阴邪之物。
壁画上外族使者的金袍在血焰里泛出青灰。
楚风指尖抵着格栅,触感凉得刺骨:“颜料里掺了怨引粉,每笔都是根针,往看画的人脑子里扎。”他喉结动了动,想起昨夜那个被吓瘫的监工,想起探测仪里跳动的灵能波,“他们要让人记不得自己修过长城,守过边关。”
阿蛮的手指在腰间青铜蛊匣上快速叩击,三长两短的节奏是唤醒蛊虫的密语。
匣盖“咔”地弹开,三只比拇指还小的黑蛾扑棱着飞出,翅膀上的鳞粉在破妄灵瞳下泛着幽蓝——那是用百年蛊毒温养的“识蛾”,专食虚妄记忆。
“去。”阿蛮的声音像深山里的风,裹着苗语咒文。
黑蛾振翅冲向壁画,钻进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
楚风盯着灵瞳里的能量流动,只见怨引粉的灰雾被黑蛾吸食时突然翻涌,像被热油浇了的蚂蚁群。
“成了。”他低笑一声。
壁画最左端的云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朱红——是长城的垛口,守城士兵的甲胄在墙缝里若隐若现。
监控室方向传来“刺啦”一声,楚风摸出藏在袖中的微型监视器,屏幕上正直播首班车进站画面:穿校服的女孩盯着壁画发愣,突然拽住同伴胳膊:“不对啊,我奶奶说过,长城是咱们自己用土和砖砌的,不是谁赐的福......”
手机震动。
楚风扫了眼消息,是雪狼发来的定位——商业中心风水球节点已处理。
他仰头看向通风管道上方,破妄灵瞳穿透楼层,看见雪狼正蹲在雕塑底座下,水管里流出的水泛着幽冷的光。
那是用昆仑寒铁融成的水,遇阴则凝,此刻正顺着排水孔往风水球内部钻,将藏在其中的怨引桩冻成冰坨。
“风水球崩了。”楚风对着对讲机说,“看看导航。”
雪狼没答话,但楚风知道他会照做。
果然,三秒后雪狼的语音传来:“所有导航都在指城南废弃牌坊。”
“明代忠烈祠遗址。”楚风摸出古玉,触感烫得惊人,“他们怕正气,怕活人心里的真。”
第三处节点的警报声在凌晨四点半响起。
苏月璃的高跟鞋踩过走廊地砖,发出清脆的“嗒嗒”声,灰鸦跟在她身后,指尖在电子锁上翻飞——他曾是境外组织的技术官,对这种加密锁的熟悉程度,堪比外科医生对手术刀。
“开了。”锁芯弹出的瞬间,灰鸦后退半步,枪口却始终对着门内。
苏月璃摸出随身携带的银簪,在指尖划了道血痕,鲜血滴在档案柜的木头上,沿着木纹蜿蜒成线。
“记忆晶石在最下层。”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用学生的早读声当放大器,每天七点准时播放篡改的校史。”
档案柜打开的刹那,楚风的灵瞳突然刺痛。
他看见那方拳头大的晶石里,无数灰雾正缠着金色的记忆碎片——那是真实的校史,被揉成纸团般扔在角落。
苏月璃抓起晶石的手在抖,血珠顺着银簪滴在黑板上,她一笔一画写着:“1937年,本校师生参与修筑滇缅公路;1945年,校友陈景明在台儿庄战役牺牲......”
粉笔折断的脆响里,整栋楼的灯开始频闪。
楚风的监视器里,有戴眼镜的男生突然站起来,撞翻了课桌:“我想起来了!
老师上周讲的不对,秦始皇统一了文字,不是什么外邦人教的!“
晶石在苏月璃掌心炸裂。
灰鸦本能地护在她身前,却见一片碎片粘在自己手背上,映出模糊的影像:水晶吊灯下,穿西装的男人背对着镜头,声音像浸了毒液的丝绸:“要让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
“那是......”苏月璃的声音发颤。
“文化学者周鸿儒。”灰鸦的喉结滚动,“组织里的‘历史重塑者’。”
楚风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刺耳鸣叫。
是阿蛮的声音,带着苗语特有的沙哑:“护魂蛊要枯了。”
他猛地直起身子。
阿蛮的护魂蛊是苗寨世代相传的守护灵,寄生在血脉里,蛊虫枯萎意味着真实记忆正在被大规模抹除。“回祖祠。”楚风说,“挖言瓮。”
阿蛮的应答只有一声闷哼。
楚风盯着灵瞳里阿蛮的位置——他正往城南苗寨旧址狂奔,脚步带起的尘埃在月光下像被风吹散的魂。
祖祠地窖的石板是用阿蛮的血撬开的。
他割破指尖,血滴在石板缝隙里,唤醒了沉睡百年的“言瓮”。
瓮身刻满蝌蚪文,打开的瞬间,成百上千根竹简“唰”地飞出,每根都缠着半透明的记忆丝线——那是历代苗寨先辈口传的历史,用鲜血和唾沫封存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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