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圣得到六指死讯时,已是数日后。他捏着那封字迹潦草的传信,指节泛白,喉间闷哼一声将酒盏掼在案上,酒液溅湿了铺开的舆图,苏州城的位置晕成一片深痕。
他心头火烧火燎地气,却偏按捺着没立刻动身——三个月前那场偷袭留下的戒心,仍像根刺扎在骨里。
此时远在烈火宫,老烈火正对着炉中跳动的火焰出神。
殿外秋风卷着枯叶撞在廊柱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倒衬得他脸上的惊恐愈发沉。
“同级数的人……说没就没了。”他指尖捻着串油光发亮的菩提子,忽然停住,眼底掠过一丝寒芒,“怕是当年黄东那笔账,要翻出来了。”
话虽如此,他却反手扣上炉盖,火星在缝隙里明明灭灭,“这事……看看再说。”
鬼圣在大殿里踱了三圈,袍角扫过冰凉的金砖,带起一阵沉风。
他抬手抚过肩头那道早已结疤脱落的旧伤,皮肤下的肌肉仍会条件反射地绷紧——那日若非他习惯性往斜后方掠出半尺,此刻坟头怕都长草了。
“韩逊,赫青花这对狗男女……”他咬着牙低骂,声音里裹着冰碴。
“来人!”
“宫主!”一道黑影从梁上落下,如墨的衣袍在空气中晕开涟漪,眨眼间凝实成单膝跪地的鬼主,玄色面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精光四射的眼。
“去苏州,查清楚六指和韩逊、赫青花是怎么打的,一滴血、一片衣角都别放过。”鬼圣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磨一把钝刀。
“是!”黑影又化作一道烟,没入殿外的暮色里。
伤口早已无碍,运功时丹田暖意流转顺畅,可那股憋屈的火气却在五脏六腑间窜了三个月,烧得他夜夜难眠。
六指是替他出头才去的苏州,如今横死他乡,这账若不算清楚,他鬼圣以后在江湖上也就不用抬头了。
百十来种念头在脑子里翻涌,最后都汇成一个念头:到了苏州,先把韩逊从宅院里拎出来,看他那张笑脸还能不能挂得住。
他慢条斯理地备着行装,将鬼宫事务托付给“鬼手”阎龙时,指尖在密函上盖印的力道,比往常重了三分。
“对外就说……本座出去散散心。”他对着铜镜理了理墨绿长袍,镜中映出的面容藏在阴影里,唯有眼底的戾气藏不住。
三日后清晨,丰都城外官道上,两匹黑马踏着碎金般的晨光立着。
鬼圣勒住缰绳回望,鬼宫那片盘踞在山坳里的建筑群,被秋雾笼着只剩个模糊的轮廓,檐角的铜铃在风里呜咽,像在替他数着这三个月的账。
他身后跟着两个精挑细选的手下,腰间佩刀,靴底嵌着铁掌,踏在落满枯叶的路上,悄无声息。
一路晓行夜宿,半个月后抵达苏州。正是暮秋,满城银杏叶黄得像燃着的火,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铺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软绵得像踩在碎金上。
鬼圣没急着去韩府,他选了家临着河的客栈,二楼窗边正好能望见韩府后墙那棵探出墙头的老槐树。
“韩逊这几日除了去街尾那家‘听风楼’,就没踏出过大门,听书时总点壶碧螺春,配碟椒盐花生。”手下低声禀报,将画着韩府动线的草图铺在桌上。
接着又道:“赫青花倒是常去西市,买的无非是些绸缎、胭脂,昨日还在香料铺多逗留了片刻,脸上瞧着……是寻常妇人的模样。”
鬼圣捻起颗花生,慢悠悠剥着壳,碎屑落在他墨绿的袍角,几乎看不见。“越平静,越有鬼。”
他望着窗外那棵老槐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有无数只手在暗地里摇旗,“六指的尸身还没凉透,他们倒能过得安稳?”
三日后清晨,鬼圣换上身玄色劲装,领口袖口都收得利落,腰间悬着柄乌鞘短刀。
晨光透过客栈院子里的梧桐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眉骨下方那道浅疤若隐若现,眼神却像结了冰的寒潭,表面平平静静,底下暗流早搅成了漩涡。
到了韩府门前,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被晨露打湿,泛着冷光。
他没让门房通报,抬手就拍——掌风落在门板上,没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却震得门轴嗡嗡颤,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催命符。
“韩逊,赫青花,你们这对狗男女,滚出来受死!”
这一声里,裹着三个月的隐忍、半个月的赶路、三天的窥探,还有六指那条人命的重量,砸在韩府门前,连空气都仿佛凝住了。
此时韩逊正和赫青花在院里喝茶,青瓷茶盏里的碧螺春还冒着热气,水面浮着几片蜷曲的茶叶。
听见那声喊,韩逊的手猛地一抖,白玉杯子“哐当”砸在青石板上,碎瓷混着茶水溅到他月白的袍角,洇出深色的痕。
赫青花从屋里掀帘出来时,手里软鞭已如灵蛇般绷直,鞭梢扫过廊下的月季,带落几片花瓣,她几步就站到韩逊身侧,鬓边的银制首饰随着急促的呼吸轻晃。
“鬼圣?你敢闯我韩府?”韩逊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左边肋骨处的旧伤被这口气顶得隐隐作痛,那道浅疤在衣襟下泛着痒,“我儿的账还没跟你算,你倒先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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