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的消毒水气味里,混进了一丝潮湿的雨意。沈砚正对着显微镜调整焦距,红布碎片的纤维在镜片下呈现出清晰的橙红色荧光反应——初步检测确认含有棉和涤纶的混纺成分,与十年前某批次幼儿园园服的材质完全吻合。他刚在报告上写下“成分吻合”四个字,解剖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陆时带着一身雨水闯进来,发梢滴下的水珠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没顾上擦脸,将怀里的文件袋重重拍在操作台边缘,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惊得沈砚抬了头。
“看看这个。”陆时的声音带着奔波后的沙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张岚2012年从晨星孤儿院领养了张悦,2013年孩子‘被亲生父母接走’,手续是假的;李萍2015年从同一所孤儿院领养李念,2018年孩子在矿场附近‘走失’,李萍疯了一样在矿场找了半年。”
文件袋里滑出几张照片,是晨星孤儿院的铁门和褪色的牌子,还有两张泛黄的领养档案复印件。沈砚的目光扫过“晨星孤儿院”几个字时,握着笔的手指微微一紧,但脸上没显露出太多情绪。
“两个死者,都领养过这所孤儿院的孩子,两个孩子都没了,都和矿场有关。”陆时往前逼近一步,解剖台的不锈钢边缘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沈砚,你姐姐沈晴十年前的尸检报告里,提到过‘矿场’‘儿童衣物’,现在这两个死者的遭遇,和你姐姐当年调查的方向是不是完全一致?”
沈砚垂下眼帘,翻开张岚的领养档案。照片上扎小辫的女孩笑得灿烂,他的指尖在照片边缘停顿片刻,声音很淡:“领养手续有问题,不代表孩子的失踪和凶杀案直接关联。需要查孤儿院的资金来源,还有那个‘王秀莲’的真实身份。”
“我查到了这个。”陆时抽出那张被撕毁又粘好的领条,刘建国的签名在复印件上显得格外刺眼,“2013年10月,刘建国给孤儿院捐了钱,正是张悦‘被接走’的月份。这只是巧合?”
沈砚的呼吸微微一顿。刘建国,矿场老会计,当年处理沈晴案件的负责人之一。这个名字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
“还有这个。”陆时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晨星孤儿院门柱上那块褪色的牌子,虽然模糊,但“晨星”两个字的刻痕依稀可见,笔画边缘有磨损的缺口,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抠过。
就是这张照片,像一把淬了冰的凿子,猛地砸开了沈砚记忆的闸门。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前的文件、照片、解剖台突然开始旋转,无影灯的光线变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里猛地窜入一股潮湿的霉味——那是晨星孤儿院墙角的味道,混合着孩子们的汗味和劣质肥皂的气息。
“沈砚?你怎么了?”陆时注意到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
沈砚没听见他的话。他的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鸣响,像是无数根钢针在扎耳膜。紧接着,一个软糯的声音穿透鸣响,清晰地钻进脑海:
“哥哥,你看,我的名字在这里。”
那是妹妹沈玥,七岁的小丫头,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踮着脚指着孤儿院门柱上的牌子,手指在“星”字最后一笔的缺口上蹭了蹭。那天阳光很好,她的头发里别着一朵狗尾草,是他从矿场边摘给她的。
“玥玥,等哥哥接你回家。”他当时蹲下来,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再忍一段时间,哥哥找到证据,就带你和姐姐走。”
沈玥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信任:“嗯!玥玥不怕,玥玥有哥哥。”
可他没能接她回家。
记忆的碎片突然变得锋利——消毒水味变成了福尔马林的刺鼻气息,旋转的光影里出现了医院的白色天花板,他趴在病床边,握着沈玥冰冷的小手。她发着高烧,说胡话,小小的身体因为抽搐而颤抖。
“玥玥,别怕,哥哥在。”他一遍遍地说,声音哽咽。
沈玥的眼睛半睁着,视线涣散,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得不像个生病的孩子。她的嘴唇翕动着,气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哥哥……他们……他们要带我去井边……”
“井边”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砚的神经上。
“沈砚!”陆时的声音带着惊慌,他看到沈砚猛地捂住胸口,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白得像纸。
沈砚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胸口传来尖锐的疼痛,沿着脊椎蔓延到后颈,让他眼前一黑。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器械台,镊子、剪刀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唔……”他疼得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深色的工作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那些被强行压抑的记忆,像冲破堤坝的洪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将他淹没。
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他接到医院的电话,赶到时沈玥已经没了呼吸。医生说是急性肺炎并发症,但他清楚地记得妹妹手腕上的淤青,记得她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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