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江村的清晨,被一层不祥的灰雾笼罩。那恶毒传单带来的冲击,远未平息。尽管周文带着政工干部们全力扑火,反复辟谣,但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会在人心的缝隙里悄然滋生。人们交谈时的眼神多了几分闪烁,望向指挥部和刘肖的目光里,也掺杂了之前未曾有过的复杂情绪。
李德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他没有再就传单本身发表任何公开评论,仿佛那只是敌人不值一提的拙劣把戏。但在他内心深处,这些谣言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他开始更加“系统”地“调研”,约谈的对象不再局限于中层,甚至开始接触一些基层的连排长、老班长,谈话的内容也更加深入,往往围绕着“对领导作风的看法”、“部队是否存在特殊化”、“官兵思想是否存在疑虑”等敏感话题展开。
他院落里的灯火,常常亮至深夜。陈启明出入的频率更高了,有时还会带着一两名其他部门的干部同去,美其名曰“向特派员汇报专项工作”。一种无形的、基于“信息”和“亲近特派员”而形成的微妙圈子,正在悄然形成。
刘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氛围的变化。他知道,李德明正在用一种更“高明”的方式,瓦解他的权威,分化他的队伍。压力不再是咆哮和命令,而是化作了无处不在的审视和窃窃私语。他站在指挥部的地图前,目光却难以像往常一样聚焦于敌我交错的标记上。内部的人心浮动,比外部的千军万马更让人心力交瘁。
“团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文的眉头锁成了川字,“李特派员这样搞,下面的人都开始人心惶惶,不知道哪句话会说错,不知道哪天会被叫去谈话。黑石口作战在即,军心不稳,乃兵家大忌啊!”
程铁军更是烦躁得像一头困兽:“他娘的!有本事真刀真枪跟白狗子干!玩这些阴的算什么本事!老子的一营现在训练都不得劲,下面几个连长偷偷问我,是不是上面真要查办团长?这仗还怎么打?!”
刘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地图边缘摩挲。他何尝不焦虑?但他不能乱。他是一军之主,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黑石口的计划不变。”刘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越是有人想搞乱我们,我们越要打一场漂亮仗!用胜利来凝聚人心,用事实来粉碎谣言!铁军,你的任务就是带好兵,练好兵,别的,不用管!”
程铁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刘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最终把话咽了回去,重重一跺脚:“是!我保证一营随时能拉出去打硬仗!”
程铁军离开后,刘肖看向周文:“老周,思想工作不能停。要告诉同志们,敌人越是想从内部搞垮我们,我们越要团结!要相信组织,相信我们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
周文点了点头,但眼中的忧虑并未减少:“道理大家都懂,可是……李特派员他代表的就是‘组织’啊。他这样不断地‘调研’,不断地找人谈话,本身就在释放一种信号……”
刘肖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那就让事实来说话吧。”
……
与此同时,在更隐蔽的战线,赵立仁与那个隐藏的“鼹鼠”之间的较量,也进入了白热化。
陈启明表现得越发“积极”和“可靠”。他不仅高效地完成本职工作,还主动向李德明提供了几份关于根据地通讯保障、文件流转等方面的“优化建议”,其中一些建议确实切中肯綮,连李德明都对他刮目相看,私下里称赞他是“埋头实干、又有思想的好同志”。
然而,在赵立仁的眼中,陈启明的每一个“积极”举动,都像是在精心编织一张伪装网。他手下的人汇报,陈启明最近几次“偶然”与李德明随员接触时,虽然依旧没有直接交谈,但肢体语言和眼神交流似乎比以前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默契”。
“头儿,我们仔细查了陈启明掉落的那个记录本。”一名手下低声汇报,“表面看确实是普通的工作日志,但我们用特殊方法检查,发现其中几页纸的背面,有用极细的针尖刺出的微小孔洞,排列方式……很像某种密码。”
赵立仁眼中精光一闪:“能破译吗?”
“正在尝试,但这种密码很古老,也很偏门,需要时间。”
“加快速度!”赵立仁命令道,“另外,重点查他最近接触过的所有纸张、墨水,还有……他丢弃的垃圾,哪怕是一片碎纸屑,都不能放过!”
他知道,对手极其狡猾,常规手段很难抓到把柄。必须从最细微、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入手。
就在赵立仁全力追查内部“鼹鼠”之时,来自樟树镇的阴风再次升级。
楚材似乎并不满足于散布传单。几天后的一个夜晚,一支红军的小型运输队,在从邻近游击队根据地返回石江村的途中,遭遇了精心策划的伏击。伏击者手段老辣,行动迅速,目标明确——不是歼灭运输队,而是抢走了运输队携带的几箱刚刚筹集到的、极其珍贵的西药和医疗器械,并留下了几具穿着红军军服、但面容被毁、无法辨认的尸体,以及一些刻意伪造的、指向“红军内部火并劫掠物资”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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