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召集了核心圈子开会。会议上,主流意见是必须严厉制裁,以儆效尤。有人主张立刻通电撤销刘肖、程铁军等人的职务,并派遣得力干部和部队前往“接管”;也有人担心贸然行动会引发部队哗变,建议先稳住,徐徐图之。
就在争论不休时,机要秘书送来了另一封电报——是周文起草,以刘、周、程等人名义发来的情况说明。
这封电文措辞严谨,逻辑清晰,用大量具体数据和事实,详细陈述了赣南根据地面临的严峻军事形势、物资匮乏的现状,以及李德明脱离实际、强令进攻可能导致的灾难性后果。电文最后强调,他们并非抗命,而是在极端情况下,为保存革命火种不得已做出的选择,态度不卑不亢,原则问题寸步不让。
两封立场截然相反的电文摆在一起,让会议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巧言令色!这是为自己的军阀行为找借口!”白修琦将刘肖的电文拍在桌上。
但下面的人窃窃私语起来。一些人开始重新评估赣南的局面。毕竟,刘肖部队的战绩有目共睹,如果他们都说不能打,那恐怕是真的不能打。强行镇压,万一逼反了这支能征善战的队伍,或者导致根据地丢失,这个责任谁来负?
会议最终未能形成立刻武力解决的决议,而是决定再派一个“调查组”前去“深入了解情况”,同时电令周边其他根据地部队“提高警惕,必要时予以配合”。这是一种妥协,也为后续行动留有了余地。
然而,白修琦私下里,却通过另一条绝密渠道,向他在赣南附近的一支嫡系部队发出了指令:“密切监视石江村方向,若刘部有异动,可相机处置。”
……
石江村,表面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刘肖在得知赵立仁的审讯结果和中央的初步反应后,陷入了更深的思索。来自“老师”和“北边来人”的威胁,像一把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而中央暧昧不明的态度,也意味着暂时的安全背后,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刘肖对周文和刚刚汇报完的赵立仁说道,“白修琦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楚材吃了这么大亏,一定会疯狂报复,再加上这个神秘的‘北边来人’……石江村,已经成了风暴眼。”
“团长的意思是?”周文问道。
“转移。”刘肖吐出两个字,走到简陋的军事地图前,“跳出这个包围圈。白建生的碉堡线正在收紧,我们留在这里,迟早被困死。必须趁他们以为我们内部混乱、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主动出击,打到外线去!”
他手指点向地图上一个位置:“这里,黑风岭。地势险要,回旋余地大,而且靠近闽西,可以和我们其他的游击区取得联系。”
“可是,根据地的群众怎么办?伤员怎么办?”周文面露难色。
“一起走!”刘肖斩钉截铁,“能带走的都带走,实行彻底的空室清野!告诉乡亲们,愿意跟我们走的,红军就是他们的子弟兵,只要我们有口吃的,就绝不让他们饿着!不愿意走的,分发粮食,让他们进山投亲靠友,绝不给白狗子留下任何物资和人力!”
这是一个大胆而艰难的决定。意味着放弃经营许久的根据地,进行一次前途未卜的战略转移。
命令下达,整个石江村和周边区域都动了起来。部队进行紧急动员和轻装准备;苏维埃政府工作人员挨家挨户动员群众,分发物资,组织转移队;医疗队在苏湘云的指挥下,紧张地给伤员做转移前的最后检查和准备。
场面忙碌而带着悲壮。许多战士和群众对这片洒下汗水和鲜血的土地依依不舍,但更多的人选择相信刘肖,相信红军。
李德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外面喧闹的准备工作像一记记耳光打在他脸上。他听到了刘肖的决定,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他原以为刘肖会据险固守,甚至可能真的走向“军阀割据”,却没想到,他选择了最艰难、但也是最顾全大局的一条路——放弃根基,战略转移。
这种气魄和决断,与他心目中“右倾保守”、“拥兵自重”的形象格格不入。理想与现实的巨大撕裂感,让他痛苦地抱住了头。他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路线,产生了动摇。
……
夜色再次降临。
村后山坳里秘密搭建的临时医疗所,苏湘云正带着医护人员给重伤员们做最后的固定和包扎,准备担架。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消毒水的味道,压抑的呻吟声和轻声的安慰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医疗所。正是白天潜入的那个“老农”——“北边来人”。
他褪去了那身伪装,穿着一套利落的深色劲装,动作敏捷得惊人,巧妙地避开了外围哨兵和流动岗哨的视线。他的目标很明确——医疗所。
根据他得到的情报,这个医疗所是红军目前最重要的伤员集中点,也是其后勤体系脆弱的一环。制造一场混乱,最好能引起伤员的恐慌和踩踏,甚至如果能趁机掳走或击杀一两个重要人物(比如那个据说医术很高明的女医生),将极大打击红军的士气,也为他的“评估”和“清除”任务增添重要的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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