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医生，赵队长他……还能醒过来吗？”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带着哭腔问道。
苏湘云没有回答，只是动作更加轻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赵立仁伤势的严重性。在没有抗生素，没有输血条件，甚至连干净的水都短缺的情况下，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现在，只能靠他自身的生命力硬抗，以及……一点点渺茫的运气。
李德明默默地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用最后一点犀牛角粉和野菜根煮成的药汤。他看着苏湘云专注而疲惫的侧脸，看着赵立仁毫无生气的面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敬佩，也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苏医生，药……熬好了。”他轻声说道。
苏湘云转过头，看到李德明，微微点了点头：“谢谢李特派员。”她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试图给赵立仁喂下去一点，但大部分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李德明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道：“苏医生，你也休息一下吧，从落马坡到现在，你一眼都没合过。”
苏湘云摇了摇头，声音虽然轻，却异常坚定：“我没事。他是为了大家才变成这样的，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不能放弃。”
她顿了顿，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木桩，脸色有些发白。
“苏医生！”李德明和小护士连忙扶住她。
“我没事……”苏湘云稳住身形，摆了摆手，但那股突如其来的恶心和疲惫感，让她心里隐隐划过一丝异样。她的月事，好像推迟有些日子了……难道……？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刻被眼前严峻的现实压了下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可能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就好。”她强撑着说道，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赵立仁身上。
李德明看着苏湘云强打精神的模样，心中暗下决心，必须想办法搞到药品！否则，不用敌人打过来，光是伤病就能拖垮这支队伍。
……
就在红军于山谷中艰难喘息的同时，失败的阴影笼罩在黄德贵的头上。
他被手下抬着，狼狈不堪地撤回了最近的据点。落马坡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损兵折将，连他自己都挂了彩。他知道，白建生绝不会轻饶了他。
果然，很快，白建生的斥责电报就到了，措辞极其严厉，斥其“行动迟缓，指挥失当，贻误战机”，并命令他“戴罪立功，紧咬红军残部，若再让其逃脱，军法从事！”
黄德贵看着电报，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他把一肚子邪火都发泄在了手下和周围的物品上，指挥部里一片狼藉。
而更让他心烦的是，楚材也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跟了过来。
“黄营长，一次失利而已，不必太过介怀。”楚材的手臂依旧吊着，脸色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更加阴鸷，“刘肖部已是强弩之末，他们弹药粮食匮乏，伤员众多，跑不了多远。”
“楚主任说得轻巧！”黄德贵没好气地道，“这穷山恶水的，他们往林子里一钻，老子去哪里找？！”
楚材阴冷地笑了笑：“他们是人，不是神仙。要吃饭，要治伤。尤其是那个赵立仁，听说伤得很重，刘肖绝对不会丢下他。这就是他们的弱点。”
他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我已经调动了附近所有的眼线和地方保安团，撒开网去找。他们那么多人，目标不小，总会留下痕迹。重点是留意有没有采药的、或者打听消息的生面孔。另外……”
楚材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北边来人’虽然上次失手了，但他也传回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刘肖部队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那个李德明，或许……还可以做做文章。”
黄德贵皱了皱眉：“那个书呆子？他有什么用？”
“有时候，一根小小的楔子，就能撬动巨大的岩石。”楚材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阴森地笑着，“黄营长，你只管按照白总指挥的命令，调动部队，从外围压迫他们的活动空间。找人和内部瓦解的事情，交给我。这一次，我要让他们彻底烂在这片山里！”
山谷中，红军得到了短暂的喘息，但无形的绞索，正在楚材的操控下，一点点收紧。药品与粮食的危机，内部可能存在的隐患，以及外部步步紧逼的追兵，如同层层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赵立仁能否醒来？苏湘云身体异样的征兆意味着什么？楚材的“楔子”又会如何发挥作用？所有的悬念，都等待着在接下来的路途上，一一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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