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在灵隐寺跪了一夜,四肢早已麻木。
阿古守了他一整晚,还有那个杨琏真迦。
就在佛像底下,杨琏真迦名义打坐诵经,实则就是监视。
阿古给真金端了一碗水来,真金不喝。他身体虽已麻木,心却没有。不仅没有,还心力强硬得很,就是憋着一股气,就等着跪完下山,飞奔到凌枝的身边。
“皇太子,喝点吧。”
“不喝。”
一旁的杨琏真迦眯着眼睛笑起:“皇太子啊,可不能伤着了身体啊。”
他还讲话?
真金非常克制地合了一下眼睛。
“皇太子啊……”
“你闭嘴!”
杨琏真迦还想着说风凉话,被真金光速打断。
“那好吧。”
杨琏真迦倒也不讲了,反正是他赢了,讲那多干什么?别真把皇太子给气死了,那忽必烈还不得来找他算账了?
“那老衲就先行告退了。”
杨琏真迦偏就用上“老衲”的自称,气得真金又非常克制地合了一下眼睛,不过他走了也好,至少空气干净了。
阿古连忙把真金跪着的两腿变为坐姿。
“休息会儿吧,那老东西估计也是自己忍受不了了。”
“别提他!”
真金也不虐待自己,就着机会舒缓一下筋骨,浑身酸痛地看看外面的天。
“还有多久?”
阿古小心翼翼地说:“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真金不干了,自己爬起来:“下山!”
“皇太子,不可!”阿古赶忙拉住:“您都坚持一夜了,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什么前功尽弃?那老东西自己都走了。”
真金甩手就走,到门口又被拉住。
“不可啊皇太子,你可不能再上当了,说不定那老东西是故意的呢?”
“故意就故意,我在这破庙跪了一夜,已经很理睬他了。”
真金并不在意自己跪,而是担心这一个黑夜,凌枝是怎么过来的?
虽然杨琏真迦一夜都在灵隐寺,南监也有展和看守着,但他还是很担心凌枝会害怕。何况他走的时候给凌枝说,让凌枝等他,他会很快回来,这都距离多久了?
真金执意要下山,阿古很着急道:“皇太子啊,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
真金也急了:“那难道就任由他们胡来吗?”
“不就是一个案子吗?那个算卦的要真是被冤枉的,谁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她要是冤枉的我至于这样吗?”
“啊?”
阿古懵了,真金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凌枝不清白吗?
真金不耐地闷口气,凌枝是不是凶手他不知道,反正凌枝肯定不会是完全清白的。
那帮党项人要想坐实凌枝是凶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他不能给对方机会,由着他们做什么破案子。
“再忍忍,就四个时辰,您不用跪,当是歇息了,当是保存体力了。都已经跪了一夜了,您还杀了一个狱吏,可千万别让这个事情被抓住话柄,那就真的不好救人了。”
阿古的话不无道理,再说凌枝身边还有展和,展和是皇家护卫,武艺高强,没人敢拿凌枝怎么样。
“可是……”真金咽了咽嗓:“她会害怕。”
阿古反而说起了风凉话:“我看她是不怕。她要真不清白,那就是真的砍人脑袋了。一个女的,能削人脑袋,还怕什么?”
“你?”
“本来就是啊,再说这不是好事吗?您想啊,她要真是个弱不禁风的良家女子,赵砚能把她送出来吗?她能把我们的陛下喝趴下吗?
我看她啊,一天天的在尊胜寺内,蹦跶得比谁人都厉害。最近这不,不是跟月烈公主学起武来了吗?皇太子啊,陛下刚刚经历刺杀,你可不能去惹怒他。”
阿古很会说话,一套接一套,真金无言以对。
——
南监。
大白天的,牢狱一片黑。
就凌枝的小牢房有点亮堂。
“凌丁?”
杨琏真迦下山后来了监狱,手上佛珠捻动,在门口晃来晃去:“会玩!会玩!”
“国师。”展和警告他不要乱动。
牢房内的凌枝更是如避污垢一样,离得老远。
“哈哈哈哈!”
杨琏真迦倒也不走得那么近,稍微离远一点癫狂:“知道为什么这南监全是漆黑,就你这会有点光亮吗?”
没人理睬他,他自问自答道:“因为你是皇太子的人啊,我们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对你怎么样呢?你看,手链脚铐都没有给你戴。”
展和把剑柄举上:“国师,你到底要干什么?”
杨琏真迦“啧”一声:“哎呀,展护卫,我来跟犯人聊聊天都不行啊?”
“要破案就走流程。”
“我也想走啊,犯人是要戴手链脚铐的,可我不敢啊。”
展和咬了咬牙,无言以对。
杨琏真迦眼睛笑眯眯地虚起:“年轻人,这么大的肝火干什么?冲动要上当,冲动要上当。”
展和又咬了咬牙,妈的,真的好想一刀柄给他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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