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无颜面对,神色有些躲闪。
凌枝的衣领有被撕碎,这时候翻出来了几片碎布,她用手指在上边弹了弹,目光扫过胸前碎片,最后又落到真金身上。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就是在点着他,说这就是他干过的混账。
“对不起。”良久,真金才是张了口。
“没有用。”凌枝冷漠如刀。
“你要我怎么弥补?”
“放我走。”
真金沉默了。
凌枝讽笑,笑真金,也笑她自己。
她居然还那么天真,以为真金真就能因为惭愧而放了她?
罢了,也不奢望这个了,待她盘算过后,再一件仇一件仇地报。
她冷冷地道:“我现在要休息,所以请你先行离开这里。明日,你再带我去见个人。”
这话似乎让真金听到了一些希望,凌枝只要不是要求走,提别的什么要求都可以。
“见谁?”
“宰相桑哥。”
“为什么?”
“你答不答应?”
“答应,我答应。”
“那好,你请吧。”凌枝背过身。
真金无奈出去,守在门口的阿古见他神色不对,关切问道:“皇太子,她又给您撒气了?”
“没有。”
“那您这脸?”
真金霸占凌枝的时候,根本不顾及凌枝的反抗,阿古这么一说,他才发现,他满脸都是被凌枝抓出来的指甲血痕。
“没事。”
继续落寞地往隆福宫回,走着走着,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出来透些气后,神智清醒不少,刚刚在床榻上的一幕,他都不敢去回想。
悔恨无加,他怎么可以那么禽兽般地去对待凌枝?
阿古着急道:“哎哟皇太子啊,您这是干什么呀?”
“阿古,她会恨我吗?”
阿古向来在真金面前都是没大没小,但是此刻见着真金这般落魄,心下着实难受。
“您就真的那么喜欢她吗?”
“嗯……”
真金蹲下,两掌捧住脸庞。
落没落泪?
阿古看不清,反正听得很清晰,真金浓浓的鼻音在说:“喜欢,很喜欢。”
“皇太子。”
阿古想搀扶,想想又算了,他虽是仆人,却跟真金一起长大,两人相处起来,其实更倾向于朋友。
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真金有为了哪个女子这般难受,情到浓时方知苦,堕入情网,迷了本真。
若是这通发泄,能让真金舒服一点,也是好的。
——
里屋的凌枝,呆呆地坐在金黄的灯光旁,脸上悬挂着未干的泪滴。
她知道真金喜欢她,她在兵马司看到真金的那一刻,真的以为看到的是救命稻草。
没想居然是另一个禁锢的开始。
她害怕囚禁。
真金今晚竟然侵犯她,她恨他。
他们蒙古人灭了宋人的国,他们拿文天祥的妻女作为要挟,他们杀了文天祥,她记恨。
战争无止无尽,还有下一场悲剧,她要阻止,她要复仇。
——
第二天,凌枝收拾好自己出门,真金已经在门口等了。
两人虽然都有过收拾,可还是有着肉眼可见的憔悴。
真金哪怕修补好了昨夜的情绪,但是眼神飘忽,不太敢跟凌枝对视。
凌枝主动道:“是去哪?相府还是佛堂?”
真金有些许的诧异:“你知道他爱去佛堂?”
“他不是那个吐蕃,还是藏族的吗?又是跟杨琏真迦一路人,爱去佛堂奇怪吗?”
“不,不奇怪,他今日在佛堂,在宫外。”
真金不争,引上轿。
出了宫门没多久,停在一座金碧辉煌的佛堂边。
忽必烈颇爱佛学,所以元朝的佛教寺庙什么的,到处都是。
但潜心修行的人没有几个,大多都是借着袈裟的外衣,行着乱臣贼子的事。
就譬如此刻所见的这座金碧辉煌,譬如正在这座金碧辉煌里打坐诵经的宰相桑哥。
真金要带凌枝过去跟桑哥认识,凌枝不去。
“不用。”
“为什么?你不是专程来找他的吗?”
“我就看看而已。”
“看什么?”
“看他什么时候死?”
真金听不明白,就见着凌枝的目光,始终都如烙铁一般烙在打坐诵经的桑哥身上。
桑哥是当朝宰相,六十多岁。
究竟是吐蕃还是藏族,凌枝记不清了。
反正她知道的,就是桑哥跟杨琏真迦一伙儿的,桑哥是杨琏真迦的保护伞,且桑哥是死在杨琏真迦之前的。
也就是说,按照历史的进度来,杨琏真迦极大可能没死,只是无人知道他的踪迹而已。
兴许眼前的桑哥知道,但他们一伙儿的,三年都能密不透风,所以想从桑哥口中探得消息,不现实。
凌枝并非只是想知道杨琏真迦在哪,她只知道那个恶僧必须得死、非死不可。
她不清楚伤害赵砚的人,也不清楚赵砚受伤害的时间线,也不清楚桑哥和杨琏真迦死亡的时间线,但是为防后患,对立的那帮人,就一个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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