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终于从连日来的沉闷笃实,变得轻快了几分。一行人坐在颠簸了十多日的马车里,鼻尖先一步捕捉到了不同于途中料峭寒风的气息——那是混杂着湿润泥土与早樱甜香的暖风,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缝隙钻进来,拂在脸上竟带着几分融融的暖意。
“姐姐,你看外头!” 耳边传来沐颜清脆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沐熙闻声掀开厚重的锦帘,目光所及之处,果然已是另一番天地。路两旁的枝桠,已缀满了星星点点的嫩绿芽苞,街角几株早开的桃花正灼灼地燃着,粉白的花瓣被风卷着,轻飘飘落在青石板上,像是铺了一层细碎的云霞。
萧墨尘骑马在车外,目光落在沐熙被暖风拂得微扬的发梢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他一身玄色锦袍,连日赶路并未让他显得疲惫,反而因这暖春景致,眉宇间的冷冽淡了些许。
沐熙微微颔首,指尖捻起一片飘进车内的桃花瓣,花瓣柔软湿润,带着鲜活的春日气息。她想起临行前叮嘱陈松照看熙和堂的话,心里不由得泛起几分急切——离开这许多时日,不知铺子里的生意如何,于大夫和伙计们是否还习惯。
正思忖着,马车忽然缓缓停下,车夫在外头恭敬地禀道:“县主,武王府到了。”
沐熙整理了下衣襟,便推门下车。眼前的武王府朱门巍峨,门楣上悬挂着烫金的“武王府”匾额,门口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门口的侍卫见了他们,连忙上前见礼。
“熙丫头,带着弟弟妹一起用饭。” 武王妃的声音温柔,握着沐熙的手轻轻拍了拍。
她的语气热情,握着沐熙的手带着暖意,显然是真心欢迎。沐熙连忙回握住,笑着道:“王妃,实在对不住,我离开春城多日,心里记挂着熙和堂的事,想先回去看看铺子里的情况,就不先随您入府叨扰了。等明日得空,我再带着沐颜她们来给您请安赔罪。”
武王妃闻言,脸上的笑意未减,反而了然地点点头。她是知道沐熙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对自己的事业极上心,那熙和堂是她一手创办起来的,离开这么久,惦记也是自然。“我当是什么事,” 武王妃笑着松开她的手,又拍了拍她的胳膊,“你这孩子,就是太拼了。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你,熙和堂的生意要紧。你且先回去打理,等忙完了,记得带着沐颜她们几个丫头来府里,我让厨房给你们做些爱吃的点心。”
沐颜站在一旁,闻言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谢谢王妃娘娘!”
沐熙也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多谢王妃体谅,我记下了,忙完便来叨扰。”
武王妃又与他们寒暄了几句,沐熙一一应下,几人又客气了片刻,便辞别了武王夫妇,转身往熙和堂的方向走去。
沐熙几人没行多久,便远远看见那熟悉牌匾,“熙和堂”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在春日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门口的幌子迎风招展,上面绣着的药草图案清晰可见,远远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沐姐姐,你们可回来了!” 刚走到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响起,陈松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短打,正站在门口迎客,见了他们,脸上立刻绽开大大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眼眶都有些发红。沐熙离开的这些日子,他几乎是吃住都在铺子里,生怕出一点差错。
“陈松,辛苦你了。” 沐熙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泛起几分暖意,轻声道。
“不辛苦不辛苦,沐姐姐回来就好!” 陈松连连摆手,又转向送沐熙回来的萧墨尘,恭敬地行了一礼,“世子爷安好。”
萧墨尘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熙和堂的门面,只见门口停着几辆马车,显然生意不错。
几人跟着陈松走进铺子里,此刻柜台前站着不少客人,有抓药的,也有挑选香膏的,大家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见了沐熙,都停下手里的活,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纷纷开口问好。
“掌柜回来了!”
“太好了,沐姐姐可算回来了!”
“沐姐姐,这趟出去可久了,我们都盼着呢!”
沐熙笑着一一回应,目光扫过店内,只见货架上的药材摆放得整整齐齐,标签清晰,样品也擦拭得一尘不染,显然这段时间众人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的目光落在坐诊的柜台后,于大夫正仔细地给一位老妇人搭脉,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听到动静,他抬起头,见是沐熙,眼睛一亮,连忙起身笑道:“熙丫头,你可回来了!”
沐熙连忙走上前,笑道:“于大夫,让您受累了。”
“不累不累,” 于大夫摆摆手,又指了指面前的老妇人,“这位夫人是老毛病了,我正给她开方子呢。你回来正好,有些问题还想跟你探讨探讨。”
沐熙点点头,目光掠过老妇人的面色,又看了看她的舌苔,心里已有了几分底,便轻声道:“您先忙,等您看完这位夫人,我们再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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