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风带着浸骨的凉意。
萧景珩带着众人避开官差搜索的火光,找到了一处被茂密藤蔓遮掩的浅洞,洞不深,但足以暂时隐匿行踪。
“王校尉,劳烦你与吴校尉在此守护众人,”萧景珩压低声音吩咐,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矮胖汉子,“务必小心,保持警戒。”
王校尉重重点头,与吴校尉一左一右守在洞口两侧。
萧景珩这才借着从藤蔓缝隙透入的微弱月光,看向沈知微。他靠着石壁坐下,额角因忍痛渗出细密的冷汗,胳膊上的血迹已晕开更大一片。
沈知微立刻蹲下身,没有多言,直接从她随身携带的行囊里找出伤药和干净的布条。“别动,”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小心地帮他褪下半边衣袖,露出那道因用力过度而再次崩裂、皮肉翻卷的伤口。
她先用清水小心清洗,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他。
萧景珩垂眸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在火辣辣的伤口周围,竟奇异地缓解了些许灼痛。
“忍着点。”沈知微低语,将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萧景珩只是肌肉瞬间绷紧,哼都未哼一声。
她迅速用布条缠绕包扎,手法熟练利落,丝毫不逊于经验丰富的医者。
“你会的倒多。”萧景珩看着她打好的结,低声开口,打破了洞内的沉寂。
沈知微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眸子,浅浅一笑:“倒说了,就是看的书也多些。”
萧景珩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追问。
而杨健始终守在萧景珩一旁。
这时,那矮胖汉子蹭过来,心有余悸地补充:“恩人,女菩萨……后山那粮仓,就在半山腰一片林子后面,看着像个普通仓库,但周围日夜都有人巡逻,那些大箱子是从另一边小道抬进去的,我当时躲得远,看得不真切,但箱子很沉,抬箱子的人脚步都陷进土里。”
萧景珩与杨健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探究。
“必须去一趟。”萧景珩道。
“必须要去么?”沈知微微蹙眉,“你已经不是太子了。”她语气有些不善。
萧景珩看着她,淡淡的说了三个字:“我姓萧。”
沈知微微怔,有些感叹,这该死的责任感。
她接着说道,声音平静却有力:“那我也去,三个人互相照应,总好过一人独行。我或许力气不济,但辨识痕迹、分辨药性毒物,总能帮上忙。若那些箱子真与中毒有关,我去了也许能看出端倪。”
她理由充分,眼神澄澈而坚定。
萧景珩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跟紧我。”
休整了约莫半个时辰,估摸着官差的搜索已松懈下去,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洞,如同融入夜色的两道影子,朝着后山粮仓的方向潜去。
山路崎岖,林深叶茂。
萧景珩在前开路,步伐轻捷,却始终分神留意身后的沈知微,杨健负责后方安全。
他的手心因常年握刀带着薄茧,干燥而温暖,牢牢握住她微凉的手时,传递过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接近矮胖汉子描述的位置,萧景珩打了个手势,三人伏低身体,借由灌木丛掩护,缓缓靠近。
果然,林叶掩映后,隐约可见一座占地不小的仓库轮廓。
仓库外围有栅栏,门口挂着两盏气死风灯,映出两名持刀守卫的身影,另有五人一队的巡逻兵绕着仓库缓慢行走。
“守卫确实森严。”萧景珩低语,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环境。
杨健则微微蹙眉,鼻尖轻轻耸动:“风里有味道……除了粮食的陈腐气,还有一点……硫磺和硝石的味道?很淡。”
萧景珩眼神一凛。硫磺、硝石……这绝非寻常储粮之所该有的气味。
三人绕着仓库外围小心移动,寻找潜入的契机。
在仓库侧后方,他们发现了一处守卫相对薄弱的角落,栅栏因潮湿有些腐朽,且靠近一处陡坡,巡逻队经过的间隔稍长。
“从这里进去。”萧景珩当机立断。他示意沈知微和杨健留在原地观察动静,自己则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陡坡,靠近栅栏。
他内力灌注指尖,小心地掰开腐朽的木条,弄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缺口。
他回头,朝他们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沈知微心跳如鼓,却极力保持镇定。她看准巡逻队刚刚走过的空档,学着萧景珩的样子,俯身快速而轻捷地穿过灌木,滑下陡坡,从他弄开的缺口钻了进去。
杨健紧随其后,进入后迅速将木条恢复原状,虽不能完全掩饰,但只要不走近细看,一时也难以发现。
仓库院内堆放着一些杂物,三人借着阴影潜行,靠近仓库主体建筑,侧面有一扇小窗,位置较高,窗纸破损。
萧景珩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沈知微会意,略一迟疑,便扶着他的肩膀,小心踩了上去。萧景珩稳稳站起,将她托至窗沿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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