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宫门前已是车马粼粼。
春织一身素青布衣,外罩半旧的蓝绸短袄,发间无珠翠,仅以一根竹簪束起。
她低头望着掌心那枚用红绳系着的玉扣——那是林母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信物,如今已不光是纪念,更是一种提醒:她是林家唯一的主心骨,必须挺直脊梁,走进这高墙深院。
宫门层层叠叠,金瓦朱墙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她仰头望着那座巍峨宫殿,心中却并无怯意,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压肩而来。
“林氏春织,奉旨入宫述职。”她在礼监太监的带领下低声自报姓名,声音不大,却清亮如泉。
太监扫了她一眼,淡淡道:“随我来。”
一路穿过数重宫门,每过一道,皆有宦官查问、宫女引路,规矩繁复得令人窒息。
春织步步谨慎,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将所见所闻尽数记在心底。
她知道,自己虽不是权贵之女,但此行若能立住脚跟,福兴里便有望翻身,否则……轻则被斥回乡,重则祸及全家。
终于到了慈宁殿前,太后尚未临朝,几位老臣已在侧殿等候,李慎之赫然在列。
他今日身着绯色官袍,神情倨傲,目光扫过春织时略带讥讽。
她视若未见,只低头捧上陈情文书与带来的福兴辣酱、自制腌菜。
“草民林春织,谨呈江南百姓血汗之作。”她语气平静,动作却不缓,“此酱菜乃福兴里众妇亲手腌制,一坛可换三升米粮。今岁开春,已有三十户因此手艺脱了贫。”
一位年迈的老嬷嬷接过罐子,打开封泥,香气扑鼻,竟让在场众人皆微微一怔。
“小小一坛腌菜,竟能养活数十户?”李慎之冷笑开口,“你倒会说故事。”
春织抬眸看他,眼神清澈坚定:“大人不信,不妨亲自尝一口。味道好不好,百姓自有公论。”
太后此时步入正殿,身穿杏黄绣凤长裙,鬓边银丝微闪,威仪之中透出几分慈和。
“本宫听闻民间有‘福兴辣酱’名扬江左,今日倒是第一次得见。”她落座后抬手示意,“赏一碗白粥来,本宫要亲口试试。”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唯有瓷器轻响之声。
而与此同时,宫门外。
霍砚站在御街旁的一棵老槐树下,早已换了身寻常布衣,混迹于送菜贩夫之间,目光却始终紧锁宫门方向。
他在等一个消息。
就在昨夜,他们于废弃小庙中发现一封密信,内容直指李慎之一党欲借“越级陈情”之事,将春织定为扰乱纲纪之徒,借此打压福兴里背后的民间势力。
霍砚不敢耽搁,连夜托人传信入宫,交予太后身边的近侍,信中详述福兴里振兴之路,并附上当年林父举报贡品贪腐的副本证据。
正当他焦躁不安之际,一名须发斑白的老者缓缓走近,身着粗麻衣衫,腰间佩着半旧的军刀。
“小兄弟也是来候人的?”老人笑眯眯地问道。
霍砚打量对方片刻,答道:“是。”
“我看你不似寻常百姓,莫非也是从军中退下来的?”
“你怎么知道?”霍砚警觉。
老人笑了笑:“我曾在镇南军服役多年,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眼神锐利、身姿笔直的人。”
两人话不多,却仿佛一见如故。
老人自称姓沈,原是镇北军出身,与霍砚早年服役之地竟是同属一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沈老低声说道,“近日确有人想借题发挥,弹劾春织姑娘越级陈情,说是以下犯上,扰乱朝纲。”
霍砚心头一紧:“是谁在背后操纵?”
“不止一人。”沈老叹气,“但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她稳住阵脚,别慌了神。”
霍砚点头,正待再问,忽听得宫门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宦官匆匆而出,手中捧着一张明黄色的笺纸。
“太后宣林春织即刻入殿面圣!”
殿内。
春织再次跪下,双手奉上整理好的农事簿册与福兴里产业图谱。
“草民不敢奢求荣宠,只望朝廷能允准福兴里以手艺谋生,不再受豪强欺凌。”
李慎之冷哼一声:“你一个村妇,也敢谈政事?”
春织却并不退缩,反而起身几步,走到殿中,朗声道:“民女不敢妄议朝政,但百姓之苦,理应有人倾听。若连这点小事都无人肯管,那何以安民心、固国本?”
太后看着她,
就在此时,宦官再次禀报:“启禀太后,宫外有急信,言涉江南贡品贪腐旧案。”
春织心中一震,知是霍砚那边传来的消息到了。
而太后轻轻颔首,目光落在她身上,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林氏春织,果真不是个寻常女子。”
慈宁殿内,太后端坐龙椅之上,手中执匙舀起一勺福兴辣酱,轻轻点在白粥之上,香气随热气升腾,弥漫满殿。
“嗯……”她轻尝一口,眉梢微动,缓缓点头,“咸香适中,入口回甘,确实是民间巧手之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寒门巧妇理家记请大家收藏:(m.x33yq.org)寒门巧妇理家记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