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县主心思重,病得已经没多少进气了,不但操心着自己所出的血脉,甚至还有心思要杀这个杀那个。
早上起来就吐了好几口血,一张脸死白,不像个活人。
裴璇绯在她床前抹了许久的泪,除此外,郡公府其他人都没出现。
回长安以来,郡公府老太君关心了一次长乐县主的病情,再无人关心,反倒皆是埋怨。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郡公府的问题早已存在,即便没有长乐县主,没有裴玄止,也迟早要出事。
他们不过是加速了事件爆出。
但整个府里,没人想同他们讲道理,尤其是长乐县主手上确实沾着不少人命的情况下。
所有人都在等她死,身死便债销。
当裴玄止带回还魂丹,老太君敲木鱼的手都顿了顿,只是叹口气。
暮鼓响起,坊门关闭后,夜幕早已降临。
崇安公主的人敲开裴玄止现今落脚的私宅的门,将一个布包塞进裴玄止手中,“有人托公主带给你的,切勿声张,否则要给她惹麻烦。”
说罢转身就走进黑夜里。
裴玄止捧着那布包,手有些抖。
如今,就是外祖信王都有些不耐烦,郡公府已是树倒猢狲散的状态,还有谁会托公主送东西给他?
很难猜吗,一点都不难。
他打开布包,里头有几只山参,虽不如在江川县时那株大,但品相也是上佳。
布包套着的小布包里,有个小瓷瓶。
裴玄止拔出塞子一瞧,竟是又一粒还魂丹!
他飞快将布包还原,眼眸震颤着,挂着胡茬的脸紧绷着。
转身瞬间,又有人急匆匆而来,“裴郎君可见到了心上人?”
裴玄止脸色一冷,“与你何干?”
“看样子是没见到。可惜,我家主人好心告诉你那位娘子处境不佳,裴郎君却没本事救人,那我们也是爱莫能助了。我家主人最后帮裴郎君一个忙,这方子,那位娘子日日都用,她能不能活,端看裴郎君想不想她活。”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子,放在裴玄止捧着的布包上头,亦是走进黑夜。
裴玄止并不通医术,却也觉得方子看起来怪异,辗转反侧一夜,天一亮就随意找了家医馆咨询。
老大夫仙风道骨,一瞧便大惊失色,随即破口大骂,“哪个无良的,给人开这等害人的药方?”
裴玄止追问如何个害人法。
那老大夫一一明说,给的期限,比赵王府的府医还少。
听得裴玄止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慌忙问:“可有解法?”
老大夫摇摇头,“不知这药用了多久,还得看诊过后才能下定论。”
裴玄止便拱手道谢,失魂落魄而去。
等他清醒时,发现自己已在务本坊的坊门边。
低调却奢华的马车从他身旁驶过。
车里帷幔轻晃,一阵在那宅子前闻见的腊梅香气盈鼻。
裴玄止心神一震,猛地抬眼,提步跟上。
就见一袭男装掩人耳目的郭妡钻出马车。
就着两个内侍的搀扶下车,马上就要走进院子。
裴玄止心底发酸,忍不住一拳捶在身边槐树上,震落满地黄叶。
众人听见动静,都侧目看过来,隔得那样远,他也看得真切,郭妡眼底一瞬溢满悲伤。
似含着一湾清波,荡着无尽的哀愁。
她暗暗朝他摆手,无声叫他走。
她身边的内侍已有人跑进去,应当是通知赵王。
裴玄止心知不能纠缠,那畜生已经给她用这等虎狼之药,不顾她的性命,只为他一时享乐!
他不知珍惜她,却非要抢她!
裴玄止满眼的恨,在沈楷跨出大门那一刻,他转身走出务本坊。
沈楷嘴角噙着笑,抬手将郭妡揽进怀里,目光缓缓落在内侍说的那处,却已不见人影。
他低头,“妡儿瞧什么?”
郭妡冷声,“没什么,殿下不是要带妾身去看些东西么,如何还不走?”
沈楷却不急,将她脸颊边的一缕碎发挑到耳后,捏着耳廓把玩着,“他又来了,妡儿瞧他呢?”
“殿下有意思么?还要妾身如何保证?”郭妡没半分耐性,直接打掉他的手。
并在他怀中用力一挣,哪怕手肘撞到他的胸腹也不管不顾。
沈楷闷哼一声,见她又生气,一时都忘了被她一个肘击的自己也该生气。
他拍了拍胸前褶皱的衣襟,很是没皮没脸再将她抱回来。
“近来脾气见长了。”
郭妡又挣了下,“不喜欢,大可不必寻我来。”
沈楷被顶着肺了,还笑呵呵的,将她打横抱起就走。
侍从重新拉了辆更宽敞华贵的马车来。
他亲自将她放上去,自己才登车,回头对万全道:“将这附近探头探脑的,都杀了。”
万全也不多问谁的人留,谁的人杀之类的,直接应下。
马车往南出城,一路朝郊外的庄子而去,足足一个时辰才到。
郭妡见到那几台拆得面目全非的织锦机就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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