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白日里的喧嚣与血腥仿佛被这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只余下远处更夫梆子空洞的回响,更添几分死寂。
宁书冉从那阴冷潮湿的库房潜回自己的居所时,周身的疲惫像潮水般漫上来,浸透了四肢百骸,骨头缝里都透着被抽干般的酸软。
她盘膝静坐,闭目凝神,任由体内几近枯竭的精神力在月华清辉的浸润下,如涓涓细流般艰难汇聚、缓慢流淌。
每一次吐纳都带着深沉的疲惫,额角细密的冷汗在微凉的夜风中悄然蒸发。
时间仿佛凝固,又似沙漏般无声地滑落,直到月上中天,那双紧闭的绝美眼眸才倏然睁开。
眼底深处,白日里刻意压制的冰冷与决绝,此刻再无遮掩,寒光如淬火的刀刃,锐利得惊人。
正院东厢房。
雕花拔步床内,锦绣堆叠。柳蓉儿深陷其中,却像被困在荆棘丛里。
安神汤的药力勉强压制了她白日的癫狂,却无法驱散深植骨髓的恐惧。
她眉头紧锁,即使在昏睡中,身体也时不时惊悸般抽动,苍白的嘴唇无声翕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华丽的锦被覆盖下的躯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窗外,一道幽影如融入夜色的墨痕,悄无声息地滑过庭院。
宁书冉的身法轻灵得如同没有实体的幽灵,小心地避开了廊下正倚柱酣睡、鼾声如雷的值夜婆子。
她停在柳蓉儿卧房的雕花木窗外,指尖捻起一小撮细如尘烟的“梦魇散”粉末。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又瞬间隐没于黑暗。
她凑近窗棂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檀口微张,一缕精纯柔和的内力裹挟着那致命的粉末,如同情人最轻柔的叹息,无声无息地吹入了那弥漫着安神香与恐惧气息的卧房之中。
粉末遇气则化,迅速弥散、沉降,融入每一寸微凉的空气,随着柳蓉儿每一次无意识、带着惊悸的呼吸,悄无声息地钻入她的肺腑,渗入她早已脆弱不堪的意识深处。
药效发作得迅疾而猛烈。
柳蓉儿原本紧蹙的眉头骤然拧成死结,像是有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五脏六腑,每一寸皮肉都在承受着撕裂般的剧痛。
她的呼吸猛地变得急促而破碎,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抽气声,活像条被扔上岸的鱼,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濒死的窒息感。
梦魇散织就的幻境,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瞬间化为一片粘稠的血色泥沼,将她死死地拖拽下去。
是兰亭苑!
耳畔陡然炸开刺耳的鞭打声,“啪!啪!” 的脆响混着王有福不成调的哀嚎,凄厉得几乎要撕裂耳膜!而最让她魂飞魄散的,是那双眼睛 —— 宁书冉的眼睛!
那双眼冰冷如万年玄冰,死寂得不见底,深处却燃着两簇烈焰,是能焚毁一切的地狱业火,是淬了毒的复仇凶光!
那目光如同千万根实质的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狠狠扎进她的灵魂深处!
场景在她的眼前疯狂扭曲、坍缩、重构!
奢靡的沉香木拔步床、精致的苏绣帐幔、案上价值连城的玉器摆设…… 瞬间被一只无形巨手撕扯得粉碎,化作漫天飞屑!
取而代之的,是邀月阁那蚀骨的阴冷与破败 ——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是血!混着一股从地底深处渗出来的湿寒腐朽气息,钻心刺骨,仿佛连魂魄都要被蚀穿。
冰冷的月光穿过窗纸的破洞,那些窟窿狰狞如鬼爪,在地上投下惨白扭曲的光斑,像一张张咧开的嘴。
就在光与影交错的阴翳里,一道素白身影背对着她,静静地伫立在窗前。
那身形纤细如弱柳,美得惊心动魄,却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孤寂,更藏着一股怨毒,像淬了百年寒冰的针,直刺人心。
那轮廓,那凭栏的姿态,分明是柳蓉儿午夜梦回时,最让她冷汗涔涔的梦魇 —— 邀月公主!
“不……不……走开……别看我……”
柳蓉儿在梦魇的深渊里徒劳地挣扎,喉咙里挤出的哀求破碎得像风中残烛,身体抖得如同狂风里的落叶,床板都被她撞得发出细碎的声响。
那道素白身影,动了。
关节像是生了锈的铁轴,以一种非人的滞涩感,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转了过来……
冰冷的月光终于吝啬地爬上那张脸 ——
根本不是记忆中那张温柔绝代的容颜!
那是一张死透了的脸!
白得像刚糊上墙的窗纸,半点生气也没有。
七窍里 —— 眼窝、耳孔、嘴角、鼻腔……正汩汩地往外淌着粘稠的暗红,是血!
本该嵌着眼睛的眼窝处,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像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
而此刻,那黑洞里竟缓缓溢出两道蜿蜒的血泪,红得刺目,带着湿冷的粘腻感,一滴滴砸在腐朽的地板上。
“嗒……嗒……”
血液滴落的声音在死寂里炸开,如同惊雷劈在耳边。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头乌黑的长发不知何时活了过来,在无风的密室里疯狂舞动、蔓延,发丝根根绷直,像无数条从地狱深渊里探出来的毒蛇,泛着阴冷的湿光,正循着她的气息,丝丝缕缕朝着床榻的方向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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