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吞噬了天光,天都城被无数灯火点燃。
安王府内,更是亮如白昼。
一场盛大的夜宴,正在府中最大的宴会厅“听澜阁”内举行。
王府门口车水马龙,一辆辆由珍奇异兽拉动的华贵座驾缓缓停下。
车上走下的,无一不是大荣皇朝的权贵人物,或是各大宗门派驻在天都的名宿长老。
他们手持烫金请柬,在守卫恭敬而严苛的查验后,方能入内。
每一位宾客,都气息雄浑。
每一名守卫,都目光如电。
整个安王府,被一张外松内紧的无形大网笼罩。
秦渊站在街角对面的阴影里,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请柬。
也不准备翻墙。
当一辆马车离去,门口出现短暂的空当时,他从阴影中走出,迈开脚步。
他径直走向那扇朱漆大门,走向那在常人眼中代表着禁忌与威严的界线。
他走得很慢,步履从容,仿佛不是在闯一座王府,而是在自家庭院中散步。
门口的八名守卫,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却对走向他们的青衫青年视而不见。
不,不是视而不见。
当秦渊走到门前时,一名离他最近的守卫,身体甚至下意识地侧开半步,让出了一条更宽敞的道路。
这个动作极其自然,是身体快于思维的本能反应。
秦渊的存在,并未被他们的视觉忽略。
而是被这方天地的规则,“编辑”了。
在他的“谷心”宇宙认知中,他只是从一个坐标,走向另一个坐标。
中间的“门”与“守卫”,皆是无需在意的沿途风景,自然不会构成任何阻碍。
他就这样,在八名精锐守卫的“注视”下,走进了安王府。
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绕过假山流水的庭院。
丝竹之声与觥筹交错的喧闹,越来越近。
宴会厅内,歌舞升平。
数十名身姿妖娆的舞女在中央翩翩起舞,长袖飘摇,眼波流转。
厅中宾客满座,推杯换盏。
主位之上,身着四爪蛟龙袍、面容俊朗的安王,正意气风发地与身旁几位气息深厚的宗门长老谈笑风生。
他正是当今大荣皇帝最宠爱的三皇子,封地富庶,圣眷正浓。
整个宴会厅,都弥漫着一股权势与力量交织的,令人醺然的氛围。
秦渊的出现,像一粒尘埃落入精密的仪器,像一声杂音闯入和谐的乐章。
他从侧门走进。
身上那件朴素的青衫,与周围的锦衣华服形成了最刺眼的对比。
他环视一周,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或真或假的笑脸,最后,在靠近角落的一个末席空位上,坐了下来。
他坐下的动作,仿佛一个开关。
“嗡——”
整个世界的声音,消失了。
喧嚣热烈的宴会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丝竹声戛然而止。
舞女们的身姿凝固在半空,表情僵硬。
宾客们推杯换盏的手,也停在了那里,酒水从倾斜的杯口溢出都未曾察觉。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愕、疑惑、审视,以及深藏的警惕,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角落。
他是谁?
他怎么进来的?
他想干什么?
主位上,安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在他的地盘,他的宴会上,混进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凡人”。
这不只是守卫的失职,更是对他威严的公然践踏。
他眼中闪过冷厉的杀机,正要对身旁的管家下令。
然而,那个不速之客,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更加错愕的举动。
秦渊拿起桌上精致的银质酒壶,给自己面前的白玉酒杯,倒了一杯酒。
酒液清冽,在灯火下泛着微光。
他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静静看着杯中物的倒影。
仿佛周围那些能决定无数人生死的目光,都只是拂过脸颊的清风。
他来此,不是赴宴。
只因骨片指引的那股罪孽气息,在这场宴会中若隐若现,如水中游鱼,飘忽不定。
它时而附着在东边某个宾客的法袍上,时而又流转到西边一位贵妇的珠钗上,始终无法锁定其真正的源头。
他需要观察。
需要等待。
“哪来的东西,给本管家滚出去!”
一个满脸煞气的管家,终于按捺不住,带着几名气息彪悍的王府护卫,大步流星地朝秦渊走来。
他要在所有宾客面前,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像垃圾一样扔出去,以正王府威严。
冲突,一触即发。
“住手!”
一声急喝,却来自主位上的安王。
那管家脚步一顿,愕然回头,却见安王正死死地盯着那个青衫青年,脸色变幻不定,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安王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那个青年在坐下时,衣衫下摆不经意地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挂着的一枚木牌。
那是一枚用普通桃木雕刻的,样式古朴的令牌。
别人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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