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缕黑气被吸入断幡,战场中央那股令人神魂冻结的威压,烟消云散。
秦渊收起断幡,将其与骨片一同收入袖中。
整个过程,平淡得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尘埃。
周围,是绝对的死寂。
无论是大皇子赵构身边的金甲禁卫,还是各大宗门的长老弟子,此刻都像泥塑木雕,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脸上的惊骇未曾褪去,眼神的最深处,却滋生出一种更为原始的情绪。
那是凡人仰望神明时,发自灵魂本源的敬畏。
赵构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开合数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引以为傲的皇子身份,他赖以生存的权谋心计,在刚才那毁天灭地又归于无声的伟力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可笑,且苍白。
他不敢上前。
他更不敢再提“万魂幡”一个字。
就在这片凝固的死寂中,一个身影排开了安王府的护卫,独自走了出来。
是赵灵儿。
这位一向以智谋和算计示人的九公主,此刻脸上再无任何伪装。
她的面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像两颗在永夜中决然燃烧的孤星。
她一步一步,走得无比坚定。
最终,在秦渊面前三丈处,停下脚步。
她整理衣衫,对着秦渊,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大礼。
头颅深深叩向了那片沾染过神魔之血的焦土。
“前辈。”
她直起身,抬起头,目光笔直地刺入秦渊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
“灵儿,有一请。”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金石落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焚尽自身的决绝。
“灵儿愿献上一切。”
“我的智谋,我的忠诚,我的一切,乃至我的性命。”
“只求前辈,能在灵儿心中,种下一颗魔种。”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就连一直护持着她的安王赵渊,都神情剧变,失声唤道:“灵儿,你疯了?”
道心种魔?
对任何修士而言,这都意味着道途断绝,沦为他人思想的奴隶,是比魂飞魄散更可怕的结局。
赵灵儿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的眼中,只剩下秦渊。
她坦然地剖开自己的灵魂,展示给眼前的神明。
“见到前辈之前,灵儿自诩聪慧,以为能洞察人心,掌控棋局。”
“今日方知,我所谓的权谋,不过是沙滩上的城堡,潮水一冲,便了无痕迹。”
“我不想再当棋子,也不想再当那个自以为是的执棋人。”
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颤抖。
那不是恐惧,是兴奋,是看到一条通往终极之路的狂热。
“我想成为规则。”
“为此,灵儿甘愿斩断一切,舍弃所有不必要的软弱。”
“皇室亲情,家国大义,于我而言,都将是可以随时抛弃的筹码。”
“我需要一颗足够强大,足够纯粹的‘魔’,来吞噬掉我心中最后那点可笑的‘人’性。”
这番话,像一把无形的冰刀,刺穿了现场所有虚伪的客套与尊卑。
她竟是要以自身为祭品,换取一条通往权力之巅的捷径。
这近乎疯魔的宣言,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这是一个何等可怕,何等野心的女人!
秦渊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穿透了她的血肉,穿透了她的神魂,看到了她灵魂最深处,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他看到了她在皇室斗争的阴影下,目睹手足相残的恐惧。
他看到了她为了自保,戴上一层层面具,将真实的自己深深掩埋的孤独。
他看到了她此刻决绝的野心背后,那份对未来无法掌控的,巨大的惶恐。
她所谓的请求,不是勇敢。
是逃避。
她不是想成为强者,她只是太害怕继续当一个弱者了。
许久。
秦渊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定的事实。
“你的心中,早已种下了魔。”
赵灵儿的身体,骤然一震。
秦渊继续说道:“它的名字,叫恐惧。”
“你所谓的问鼎天下,所谓的成为规则,不过是想为这颗与你伴生的魔种,搭建一座更大、更华丽的囚笼。”
“你以为斩断情感,就能得到力量。”
“殊不知,那只是你的恐惧,为你指的一条死路。”
说完,他摇了摇头,似乎对这种幼稚的想法,彻底失去了兴趣。
他转过身,向着秘境深处,那片因果呼唤之地走去。
只留下一句话。
那句话轻飘飘地落入赵灵儿的耳中,却比万钧雷霆,更能震碎她的神魂。
“用天下做囚笼……”
“你的道,太小了。”
话音落下时,秦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方的灰败之中。
整个战场,死一般的寂静。
赵灵儿呆立当场,宛如被天雷贯顶。
用天下做囚笼……
你的道,太小了……
这几个字,化作一柄无形的道锤,狠狠砸在了她的道心之上。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觉悟,她那份破釜沉舟的决绝,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成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她以为自己看透了权力的本质。
原来,她只是一个被恐惧追赶着,拼命想为自己造一个坚固外壳的可怜虫。
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这双手,曾批阅过无数密折,曾签发过无数决定别人生死的指令。
可直到此刻,她才第一次发现。
自己连自己的心,都从未看清过。
一股浓雾般的迷茫,将她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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