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117年,12月25日。
武阳关前的寒风风,仿佛是碎骨的剃刀,在旷野上反复刮削着一切活物。
刘武依旧策马立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他死死盯着武阳关那几处摇摇欲坠的城墙豁口,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烧穿——这是进攻武阳关的第二十天,也是今天发起的第十次冲锋,但麾下的北方集团军依旧没能冲突帝国在武阳的防线。明明现在的武阳关只剩下残破的城墙,但现在却像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坚毅的耸立着。
这时,刘武的身后传来阵阵沉重而略显蹒跚的脚步声。
参谋长荀公若踏着冻硬的血泥,艰难地爬上土坡。这位刘武麾下的第一谋主,素来以智计沉稳着称。但此刻的他却是满面风霜,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他走到刘武身侧,顺着北明大皇子的目光望向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城墙,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沙哑开口,声音被寒风撕扯得有些破碎:
“殿下……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
刘武猛地侧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钉在荀公若脸上,那目光中的暴戾几乎要喷薄而出。
荀公若心头一凛,但依旧挺直了腰背,迎着噬人的目光,声音颇为沉重:
“二十天了!殿下,整整二十天了!我们在武阳关下填进去的,是整整十四万北明精锐的命啊!”他的手指缓缓指向武阳关,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齐鲁之战,我军势如破竹,几乎没有损失!可如今呢?二十八万大军,损失过半!活着的,也大多带伤挂彩,冻伤者不计其数!士气……已经低落到谷底了!”他顿了顿,接下来的话却字字如冰锥,刺入刘武耳中,“殿下,您听听这营地里的声音……是哀嚎!是绝望!不是战意!”
寒风卷过土坡,带来伤兵营那边隐约的哭喊,一个少年兵撕心裂肺的哭叫断续传来:“我的腿……我的腿没了……”随即被更沉重的呜咽淹没。
刘武握着马缰的手指更加收紧,手背上青筋虬结,牙关瞬间紧咬,腮帮鼓起,却没有立刻反驳。荀公若所说的,是血淋淋的事实,是他每天巡营都亲眼目睹、却强迫自己不去深想的惨状。
“第二,”荀公若语速加快,分析着向前的战局,“天时对我军十分不利!这两天,连降暴雪,道路几乎断绝!后方转运粮草、药石、弹药的通道,大部分已经被大雪深埋!营中得存粮,据我今天早上的查验,最多只够支撑十天!更可怕的是这酷寒……”他目光扫过坡下几个蜷缩在单薄掩体后、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士兵,“非战斗减员日日剧增!昨晚,仅冻死的士兵就超过了三百!再拖下去,不用梁子令来打,老天爷就能把我们活活冻死、饿死在这关城之下!”
他上前一步,几乎凑到刘武马前,极低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察危险的寒意:“第三,也是我最忧心的地方!梁子令此人,殿下应该也很清楚!他是方先觉麾下的头号悍将,更是以用兵诡诈、狠辣着称、锋芒毕露着称!这次守关,他却一反常态,只是把我军主力被死死钉在关前,我更加怀疑他的真实目的,是不是就要我军被压制在武阳关动弹不得,他再避开我军锋芒,分出一支精锐骑兵,自侧翼山地悄然迂回,断我粮道……殿下!那便是全军覆没之局!二十八万大军,连同殿下您,都将成为这武阳关下无人收殓的累累白骨!北明的史书之上,会如何书写今日之败?!所以,我建议改变当前的战术,直接绕开武阳关,进攻西鞑靼,毕竟大金的出兵已经被帝国发现,所以就算我军进攻西鞑靼,帝国也绝预料不到!殿下……”
“够了!”刘武一声暴喝,瞬间压过了荀公若后面的话,也惊得战马不安地刨动了一下前蹄。他脸色铁青,眼中血丝密布,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在冻土上踏出沉闷的声响。
“危言耸听!动摇军心!”刘武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荀公若!我不希望连你也不抱有任何希望!现在的你只看到了伤亡,看到了风雪,看到了梁子令可能有的诡计!但你可曾看到战机?!看到破城在即的希望?!”
他调转马头,马鞭狠狠指向武阳关那几处被硝烟笼罩的坍塌豁口,“看见没有?!那几处城墙,被我们的火炮轰塌了多少次?!关内的守军,死得绝不比我们少!他们的血也快流干了!梁子令再诡诈,他也是人!他的人马同样在风雪里煎熬!他的粮道同样漫长!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再狠一点!再快一点!破关就在眼前!只要砸开武阳关,直隶盆地便是一马平川,帝国的心脏长安京就赤裸裸地暴露在我们刀锋之下!到那时,什么风雪,什么减员,都是过眼云烟!胜利!只有胜利才能洗刷一切!”
他胸膛剧烈起伏,披风在身后猎猎狂舞,仿佛一面燃烧的战旗。那眼神深处燃烧的火焰,是骄傲,是野心,更是被逼到悬崖边、只能孤注一掷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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