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猫这名经验丰富的向导带领下,整支队伍如同一条潜入深水的巨蟒,收敛了所有的声息,悄无声息地穿行在落鹰峡内部越来越狭窄、越来越险峻的峡道之中。两侧的崖壁在这里几乎要贴合在一起,只留下一条扭曲的缝隙供人通行,光线愈发暗淡,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霉变与腥臊的气味也越发浓重。更让人心神不宁的是,那种被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死死盯着的、如同毒蛇舔舐般的窥视感,始终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而且随着深入,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不加掩饰。显然,他们已经彻底踏入了“一阵风”孙黑子经营多年的核心地盘,并且从踏入的那一刻起,就毫无意外地被对方布下的眼线牢牢盯上了。
“前面,转过那个像被巨斧劈开一样的弯,”老猫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他指着前方一个巨大的、如同洪荒巨兽獠牙般狰狞凸出的岩壁拐角,“后面有一片稍微开阔点的碎石滩,地势相对平坦些。滩涂旁边靠着崖壁的地方,有个天然形成的大山洞,洞口被几块掉下来的大石头半掩着,孙黑子那伙人经常把那里当作一个重要的前哨据点和卡哨。看眼下这风声鹤唳的架势,咱们想再悄咪咪地摸过去,是绝对不可能了。我估摸着,人家早就摆好‘迎客’的阵势,就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
云逸闻言,沉稳地点了点头,抬起右手,迅速打出了一连串复杂而精准的手势。整个队伍立刻如同精密的机器停止了运转,所有人瞬间依托着身边嶙峋的乱石阴影隐蔽起来,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许多。他看向身旁如同岩石般沉默的韩护卫,韩护卫立刻会意,甚至连眼神交流都不需要,只是对身边两名最擅长潜行侦查的老斥候微微偏了偏头。那两人如同真正的山林狸猫,身体伏低,手脚并用,利用地面上每一块凸起的岩石、每一处凹陷的阴影作为掩护,迅捷而无声地向着拐角处滑去,身影几个闪烁,便彻底消失在前方的昏暗之中,前去侦查具体情况。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缓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不过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其中一名前去侦查的老斥候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溜了回来,他的脸色比刚才离去时更加凝重,压低声音快速禀报道:“云将军,韩头儿,前面的情况……不太妙。那片碎石滩上,明晃晃站着二三十号人,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刀出鞘,弓上弦,明显是堵死了咱们的去路。这还不算,两边那光秃秃的崖壁上,影影绰绰的,至少埋伏了不下十几个弓箭手,箭镞的寒光时不时闪一下,全都对着咱们这边呢。那个大山洞里头,黑乎乎的,深不见底,根本看不清里面还猫着多少人。咱们这是……被包了饺子了。”
“他娘的!果然被这群地老鼠给阴了!”石猛一听这情况,火爆脾气立刻就上来了,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捏成拳头,骨节发出嘎嘣的脆响,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也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头儿,还等什么?直接杀过去算了!就这点歪瓜裂枣,土鸡瓦狗,不够俺老石一个人砍的!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李小三在一旁听得脸都白了,毫无血色,哆哆嗦嗦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仿佛这样能更安全些,声音带着哭腔劝道:“石……石大哥,慎言啊!慎言!他们人比咱们多,还占了地利,崖壁上那些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咱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这……这太危险了……”
云逸冷静地摆了摆手,一股无形的沉稳气势散发出来,示意石猛稍安勿躁。他沉吟片刻,目光转向经验丰富的老猫,沉声问道:“老猫,依你对孙黑子此人的了解,他摆出这副阵仗,是打算直接跟我们刀兵相见,杀个你死我活,还是……留着谈的余地?”
老猫眯着他那双如同老猫般精明的眼睛,仔细权衡了一下,才谨慎地开口道:“孙黑子这人,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最大的特点就是贪财,其次就是怕死。在没有彻底摸清咱们的底细、掂量出咱们的斤两之前,以他的性子,应该不敢轻易下死手,把事情做绝。他摆出这副剑拔弩张的阵势,多半是想先吓唬吓唬人,探探咱们的虚实,看看咱们是过江猛龙还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肥羊,顺便……看看能不能敲诈点买路财,捞点实惠。”
“既然如此,那就跟他谈谈。能不动刀兵,尽量不动。”云逸心中立刻有了清晰的计划。硬闯虽然凭借他们这支精锐小队的战力未必会输,但难免会出现伤亡,而且会彻底得罪死这条地头蛇,对后续在落鹰峡内查案百害而无一利。他整理了一下因为赶路而略显凌乱的衣袍,对左右沉声吩咐道:“石猛,韩护卫,你们两人各带五名身手最好的兄弟,随我过去会会这位孙当家。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先拔刀。其他人,由剩下的弟兄带领,原地依托地形戒备,听从韩护卫手下弟兄的指挥,没有我发出的明确信号,绝不许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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