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杜明被一阵细碎的刮擦声惊醒。声音来自衣柜,像是有指甲在木板上轻轻抓挠。他猛地坐起身,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去,衣柜门紧闭着,黄铜锁扣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昨晚第三道浪带来的钥匙还攥在手心,齿痕在掌心烙下深深的红印。林薇的203号房钥匙,这意味着什么?是警告,还是某种暗示?他摸向床头的折叠刀——昨天落在祭祀台的那把,不知何时回到了枕下,刀身沾着细碎的绿色鳞片。
走廊里的挂钟“咔哒”响了一声,六点整。杜明推开门时,正撞见肖冉从204号房出来,她的睡衣领口沾着暗红色的污渍,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我房里的镜子……”她嘴唇哆嗦着,指向自己的房间,“里面有东西在笑。”
杜明皱眉。这栋建筑里明明没有镜子,肖冉的话让他心里一沉。张远从图书室冲出来,手里挥舞着一本烫金封皮的册子,封面上印着“雾食岛日志”几个字:“找到了!这是前几年的访客留下的!”
日志的纸页泛着潮湿的霉味,字迹潦草而疯狂。杜明翻到最新的一页,日期停留在三年前:
“第七天,他们开始蜕皮了。林医生的后背长出了鳍,小王的手指间生出了蹼……老陈说这是‘恩赐’,可我在他的冷藏柜里看到了上个月消失的那对情侣,他们的皮肤像鱼皮一样半透明。”
“规则是骗人的!所谓的‘活过七天’根本不是离开,是变成它们的一员!祭祀台的螺旋纹是召唤阵,每献祭一个人,海灵就会让岛屿浮上海面……”
后面的字迹被暗红色的液体糊住了,隐约能辨认出“镜子在厨房”“钥匙对应祭品顺序”几个字。张远突然按住他的手,指着日志里夹着的一张照片——泛黄的合影上有五个人,站在餐厅门口,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和林薇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林薇有问题。”张远的声音压得极低,“日志里的林医生,说不定就是她的亲人。她来这里不是被邀请,是为了找真相。”
厨房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杜明冲过去时,正看到林薇站在灶台前,地上散落着摔碎的餐盘,老陈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银质餐刀——正是昨天切龙虾的那把。
“他想杀我。”林薇的脸上溅着血,眼神却异常平静,“我在冷藏柜里看到了李哲,他的腿骨被剔得干干净净,泡在福尔马林里。”
杜明掀开厨房角落的白布,冷藏柜的玻璃门后,漂浮着一具具残缺的躯体,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没有头颅,浸泡在浑浊的液体里。最上层的格子里,李哲的脸浮肿发白,眼睛圆睁着,正对着柜门的方向。
肖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调料架。孜然、花椒和盐撒了一地,其中一个调味罐摔碎在老陈的尸体旁,白色的粉末落在他的手背上,皮肤瞬间冒出细密的水泡,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海灵不喜欢干燥的东西……”杜明突然想起潮汐守则,“老陈是海灵的化身?”
张远在老陈的口袋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上面刻着“-1”:“地下室?”
厨房角落的地板上果然有块松动的石板,掀开后露出陡峭的铁梯,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比冷藏柜里的味道更刺鼻。杜明打开手电筒往下照,梯级上布满了湿滑的黏液,深处隐约传来水流的声音。
“日志里说镜子在厨房。”林薇捡起地上的餐刀,“说不定就在下面。”
铁梯很陡,每往下走一步,墙壁上就渗出更多的黏液,沾在手上凉滑腻人,像某种生物的皮肤。走到一半时,杜明发现墙壁上嵌着许多玻璃碎片,拼凑出模糊的镜面,映出他扭曲的倒影——镜中的自己眼眶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到耳根,正对着现实中的他微笑。
“别看镜子!”张远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块碎片,手腕上立刻冒出红色的疹子,“它们能通过镜子影响我们!”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水池,黑绿色的液体在池里缓慢旋转,水面漂浮着无数根白色的触须,像海葵的触手般轻轻摇摆。池边立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蒙着水雾,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这是召唤池。”林薇盯着池中央,那里有块凸起的岩石,上面刻着和祭祀台一样的螺旋纹,“日志里说,海灵就住在这下面,每献祭一个人,它就会苏醒一点。”
铜镜突然清晰起来,映出五个模糊的人影——正是他们一行五人。画面里的李哲站在最前面,后背佝偻着,皮肤正在脱落,露出下面灰绿色的鳞片。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流血的黑洞,朝着镜外的人伸出带蹼的手。
肖冉尖叫着后退,撞到了池边的石壁,一块松动的石头滚落在水池里。平静的液体瞬间沸腾起来,无数触须疯狂扭动,水面升起一张巨大的脸,没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一只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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