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榕华县政府大楼上,给这座庄严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祁国栋整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正准备下班,手机响了起来。
“老祁,下班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孙陆雨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要不要喝一杯?今天...有点闷。”
祁国栋敏锐地听出老友情绪不对,当即答应:“好,去哪?”
“来我家吧,婉婉带宝宝回娘家了,就我一个人。”孙陆雨说,“我准备了几个小菜。”
半小时后,祁国栋提着两瓶好酒来到孙陆雨家。开门的是穿着家居服的孙陆雨,少了平日里的严肃,多了几分随意。
“随便坐,菜马上好。”孙陆雨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灶台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
祁国栋打量了一下房间:“婉婉和孩子不在,你这收拾得还挺干净。”
孙陆雨苦笑:“都是表面功夫,犄角旮旯里都是灰。平时工作忙,家务全靠婉婉。”
两人配合默契地摆好碗筷,倒上酒。第一杯下肚,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今天怎么想起找我喝酒了?”祁国栋夹了一筷子花生米,问道。
孙陆雨叹了口气,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今天处理了个信访件,心里堵得慌。”
原来,当天有个老上访户来找孙陆雨,反映二十多年前的旧案。老人儿子在一起工地事故中身亡,当时赔偿不到位,这些年一直上访。
“我查了档案,确实有问题,但时间太久,相关责任人都找不到了。”孙陆雨一饮而尽,“看着老人那双期盼的眼睛,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祁国栋沉默片刻,也干了一杯:“这种事儿我也常遇到。有时候真想不管那些条条框框,自己掏腰包帮他们解决了。”
“是啊,”孙陆雨激动起来,“我们天天说要为民服务,可真遇到具体问题,却要被各种规定捆住手脚。”
两瓶酒很快见底,孙陆雨又开了一瓶。酒精作用下,两人渐渐放下了平日里的拘谨。
“老祁,说实在的,你觉得咱们这么拼值得吗?”孙陆雨忽然问,“我有时候半夜醒来,看着熟睡的婉婉和孩子,就在想,我这么忙到底图什么?”
祁国栋凝视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缓缓说道:“记得我刚当警察那会儿,破了个盗窃案,帮一位老大娘找回了治病钱。大娘握着我的手直说‘谢谢’,那时候觉得特别值。”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可现在位置越高,反而越难有那种实实在在的感觉了。每天开会、批文件、听汇报,离老百姓反而远了。”
孙陆雨重重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咱们在这位置上,听着风光,实际上处处受制约。想为群众做点实事,还得考虑影响、权衡利弊...”
又是一杯下肚,孙陆雨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老祁,不瞒你说,我最近常做噩梦,梦见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一觉醒来一身冷汗。”
祁国栋苦笑道:“我何尝不是。每次签字批项目,都要反复掂量,生怕出什么问题。有时候真想回到从前,就当个小警察,至少睡觉踏实。”
夜渐深,窗外的月光洒进客厅,两个中年男人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吐露心声。
“你知道吗,”孙陆雨眼神迷离,“我最佩服你的就是娶了莉雅这么好的妻子。哪像我家婉婉,跟着我担惊受怕的。”
祁国栋拍拍老友的肩:“婉婉很好,是你想多了。倒是莉雅...我亏欠她太多。记得怀安安那会儿,我忙着一个大案,她孕吐得厉害,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医院。”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一次她差点晕倒在家里,还好邻居发现得早。而我呢?在专案组三天没回家,手机还关机。”
孙陆雨红着眼睛:“咱们这工作啊,光鲜亮丽都是给别人看的。背后的辛酸,只有自家人知道。”
酒过三巡,两人的话题从工作聊到了家庭,又从家庭聊到了青春岁月。
“还记得大学那会儿吗?”孙陆雨忽然笑了,“你小子总是装酷,明明喜欢莉雅,却不敢表白。”
祁国栋也笑了:“你还说我?你不是暗恋语文系那个女生整整两年,连句话都不敢跟人家说?”
“那能一样吗?”孙陆雨摆手,“我那是自卑,你家境好,长得又帅,女生都围着你转。”
“搞得好像你身边没有女生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又干了一杯。酒精让时光倒流,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青葱岁月。
“说真的,”孙陆雨忽然正色道,“当年要是没有你拉着我一起努力,我肯定没有选调的资格。”
祁国栋摇头:“那是你自己努力。我记得你为了备考,三个月没出过图书馆。”
“可是后来呢?”孙陆雨眼神黯淡下来,“咱们当年多单纯,就想着为人民服务。可现在...有时候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祁国栋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去年处理鑫华化工厂事件那会儿,有人给我塞了张卡,说是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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