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晨光,清澈如洗,透过凤鸣阁二楼书斋那半开的支摘窗棂,温柔地倾泻而入。光柱中,细微的尘埃如同被惊扰的金色精灵,在弥漫着淡淡墨香与清雅兰草气息的静谧空气中,翩然起舞,划出一道道纤柔的光痕。
凤九歌端坐于临窗的紫檀木书案之后,身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素雅宫装,衣料是顶级的软烟罗,质地轻柔,随着她细微的呼吸与动作,流淌着如水波般的光泽。她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并未梳成繁复华丽的宫髻,只是用一根质地温润、毫无杂色的白玉长簪,松松绾就了一个慵懒而不失韵致的堕马髻,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颈侧,更添几分随性的风致。周身再无多余佩饰,腕间不曾佩戴叮咚作响的玉镯,耳垂上也未见璀璨夺目的珠珰,然而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清贵高华、不容亵渎的气质,宛如一株远离尘嚣、于幽谷深处静静绽放的空谷玉兰,无需任何外物点缀,其风华已足以令周遭万物黯然失色。
她面前宽大的书案上,井然有序地摊开着几卷纸页泛黄、边角略有磨损的算学典籍,显然是时常被主人翻阅。旁边是一叠雪浪宣,上面写满了娟秀而不失风骨的字迹,墨迹犹新,散发着淡淡的松烟墨香。在她对面,隔着书案,坐着一位年轻的翰林院编修,顾清辞。
顾清辞年方二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出身书香世家,祖父顾阁老乃是朝中为数不多、思想开明、颇受士林敬重的老臣。他本人更是去岁秋闱殿试中一举夺魁的探花郎,不仅才华横溢,更生得风姿俊雅,仪表不凡。今日他穿着一身略显朴素的石青色直缀官袍,官袍浆洗得十分挺括,却因品级不高,并无繁复纹饰,反而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举止间自带一股清逸出尘、饱读诗书的儒雅气度。他乃是受皇后娘娘亲自邀请,前来协助筹备即将面向京中官宦女眷开设的女子算学讲座。
此刻,顾清辞正就着摊开的《九章算术》方田卷,阐述着自己的见解。他的声音清越温和,如同溪流叩击山石,言辞清晰,逻辑分明。“……故而,《九章算术》中‘方田’一章,虽表面言及田地丈量之术,然其核心‘方田术’所蕴含的‘以方测圆’、‘化曲为直’之根本思想,实则可推而广之,应用于府中田庄管理、年度收益核算,乃至商铺货物的盘点与盈亏预计。”他修长白皙、指节分明的手指,在铺开的纸卷上轻轻划过,指尖循着抽象的几何图形移动,眼神专注而明亮,闪烁着对学问本身的纯粹热情,“娘娘高瞻远瞩,提议将此等精深术数之理,去芜存菁,编撰成更易理解、便于女子掌握的《闺中算经》,实乃开启民智、惠泽天下女子之莫大善举,微臣每思及此,心中唯有无限钦佩。”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难以掩饰的赞叹,落在对面凤九歌那沉静如水的面容上。那钦佩之中,难以自抑地掺杂了几分属于年轻士子的、纯粹而热烈的欣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仰慕。他早已听闻皇后娘娘不仅拥有倾国倾城之貌,更深谙朝堂权谋,于近年新政推行之中屡有令人拍案叫绝的建树,却万万未曾想到,她于看似枯燥艰深的算学一道,竟也有如此深厚的造诣与独到而犀利的见解。与她探讨学问,思路开阔,灵感迸发,如饮陈年醇醪,初入口时清冽,回味时却甘美绵长,令人不觉沉醉其中,浑然忘我。
凤九歌聆听着他的阐述,微微颔首,唇边噙着一抹浅淡而温和的笑意,如同春日湖面上被微风拂起的浅浅涟漪。她确实欣赏这般有真才实学、有独立见解的年轻人,尤其如顾清辞这般,不似某些皓首穷经却思想僵化的老学究般迂腐固执,对新事物、新思想抱有天然的接纳态度与探索精神。这对于她意欲推广女子学识、潜移默化改变朝中固守陈旧风气的长远计划而言,无疑是难得的人才与助力。
“顾编修过誉了。”她声音平和舒缓,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慰人心的宁静力量,仿佛能轻易涤荡听者心头的浮躁,“算学之理,究其根本,乃是探寻天地万物之规律秩序,本就不应囿于庙堂之高,或仅仅困于八股文章之虚浮。女子掌家,理事,乃至经营些许产业,皆需明晰数算,方能心中有尺,行事有度,不为虚账假目所欺。本宫此举,不过是希望能为她们提供一把趁手而准确的‘尺子’罢了,让她们在这世间,能多一份立足于世的底气。”她顿了顿,纤长如玉的指尖轻轻点向宣纸上另一处略显复杂的演算过程,语气转为探讨,“关于顾编修方才提及的‘勾股定理’用于丈量不规则田亩,以求其精确面积,本宫觉得,或可再辅以更为直观明了的图示,譬如……”
书斋内,两人就着具体的算学问题深入探讨,时而引经据典,时而演算推理,气氛专注而和谐,充满了求知与思索的纯粹气息。窗外明媚的春光流泻而入,将他们的身影清晰地投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轮廓分明。偶尔因为某个观点的巧妙契合,或是一处难题的豁然开朗,两人会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是纯粹的对智慧的欣赏与共鸣。这画面,落在不明就里、又心存遐思的外人眼中,确乎有几分才子佳人、言笑晏晏、志趣相投的意味,足以引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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