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备所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了，走廊里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凌烨是最后一个离开主控区的人，肩膀绷得像块石头，每走一步都像背着整座机甲库那么沉。
他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把工装外套往上拉了拉，遮住脖子上那一片发烫的皮肤。
回到宿舍，他反手“咔哒”一声锁上门，动作利落。脱制服前，先检查了一遍袖口的密封条有没有破损，又拿湿巾仔细擦了手腕和耳后——这些地方最容易沾上别人的信息素。确认干净后，才松开领扣，坐到床边。
床头柜上放着一封信，牛皮纸信封已经有点皱，边角都卷起来了，一看就是被翻过好几次却一直没拆。上面写着“哥哥收”，字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子一笔一划认真写出来的。
他盯着那封信看了两秒，伸手打开了通讯终端。
屏幕亮起，加密通道连接成功。几秒钟后，画面跳了出来。
林恩出现在光屏上，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苍白了些，嘴唇没什么血色，但眼睛亮亮的。他正靠在床上看书，听见提示音才抬起头，看到是凌烨，嘴角立刻扬了起来。
“哥？”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惊讶，“你居然主动打给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嗯。”凌烨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身上，不动声色地扫过他的眼底、手指、呼吸节奏，“药收到了吗？”
“刚签收。”林恩指了指桌上的包裹，“护士说这批提前配好了，还让我别多问来源。”
“按时吃。”凌烨说，“不准省。”
“我又不是小孩。”林恩笑了笑，忽然收起笑容，“你今天……是不是特别累？”
凌烨顿了一下：“就普通加班。”
“骗人。”林恩直直地看着他，“你说话的时候肩膀是紧的，而且右手一直在敲桌子，这是你压情绪的习惯动作。”
凌烨的手确实搭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着裤子。他察觉到了，立刻停了下来，换了姿势。
“真没事。”他说，“就是最近来了个新人，有点烦。”
“哦？”林恩挑眉，“多烦？烦到你要半夜打电话跟我聊天的程度？”
“我不是来聊天的。”凌烨瞪他一眼，“我是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那你这眼神可不像关心我吃饭啊。”林恩歪着头笑，“哥，我懂你。谁惹你不开心了？Alpha欺负你了？还是队长又给你穿小鞋？”
“没人欺负我。”凌烨声音低了些，“我只是……不想再被人抓住软肋。”
林恩安静了几秒。
“你是说……他们知道我的事了？”
“没有。”凌烨摇头，“但我怕有一天会有人查到你，把你从疗养站带走，拿你威胁我。”
林恩没反驳，也没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我要往上走。”凌烨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像刀刻出来的一样坚定，“走到最高那一级。等我成了指挥官，谁也不敢动你，连提都不能提你的名字。”
林恩眨了眨眼，忽然笑了：“所以你现在拼命工作，就是为了把我藏得更深？”
“不只是藏。”凌烨说，“我要让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可你以前不是总说，低调最安全吗？”
“以前是。”凌烨低下眼，“但现在我发现，再低调，只要有人想找，总能找到线索。我不可能一辈子躲着。与其等他们找上门，不如先把路堵死。”
林恩看着他，过了好久才轻声说：“你变了。”
“嗯。”
“以前你说，只要我能安稳活着就行，别的都不重要。”
“现在也一样。”凌烨抬眼看他，“但我换一种方式实现它。”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巡逻车经过的声音，地板微微震动。
林恩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屏幕边缘，好像想摸他的脸：“哥，你别把自己逼太狠。我不想你为了我，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我没变。”凌烨说，“我还是那个带你逃出福利院的人。只不过现在，我想亲手把门焊死。”
林恩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低头看了眼手表：“快十点了，你明天还得早起吧？”
“嗯。”
“那你赶紧休息。”林恩笑了笑，“别老熬夜，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
“你管我。”
“你不让我管你，我还不能管你了？”林恩哼了一声，“下次视频，我要看到你脸上有血色。”
凌烨嘴角动了动，没反驳。
挂断前，他迟疑了一下，抬起手，在空中停了半秒，最后还是轻轻按在了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上。
指尖冰凉。
画面暗下去后，房间重新陷入昏暗。只有终端的小绿灯还在一闪一闪。
他坐在原地没动，过了大概十分钟，才起身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面藏着一本旧得不行的手册，封面写着《第七舰队晋升考核指南》。
他翻开最后一页，找到“Alpha级指挥资格”那一栏，用红笔圈出三项硬性条件：五年服役期、三次重大任务评级A以上、一次独立带队实战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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