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这座承载了大雍数百年荣光的巨城,第一次在非节庆的日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与压抑。往日熙攘繁华的朱雀大街空无一人,店铺紧闭,户户封门,唯有萧瑟的秋风卷起落叶与尘土,在空旷的街巷间打着旋。空气中弥漫着恐慌与绝望,仿佛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无形的眼睛,监视着任何一丝异动。高大的城墙上,守军的数量比平日多了数倍,但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到保家卫国的坚毅,只有麻木、惶恐,以及一种听天由命的颓丧。
皇宫深处,紫极宫地底传来的、那种令人心悸的搏动声愈发清晰、急促,如同一个濒死巨兽最后疯狂的挣扎。幽暗的紫光不时透过地缝与特殊的通风口溢出,将宫闱映照得如同鬼域。宫人们行色匆匆,面色惨白,不敢交谈,不敢停留,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被那地底渗出的邪恶吞噬。
萧宏独自立于空旷的金銮殿上,身着摄政王袍服,却再无往日睥睨天下的气度。他的眼窝深陷,鬓角竟在短短数日间添了许多灰白,握着腰间剑柄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殿外传来的,不再是山呼万岁的朝贺,而是远方隐约可闻的、如同闷雷般滚动的战鼓与号角声——那是南疆联军兵临城下的声音。
帝都之外,五十里处。
南疆联军的主力,与北境赫连铮派来的三万先锋铁骑,以及沿途汇聚的各方义军,已然会师。营帐连绵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旌旗招展,刀枪映日,肃杀之气直冲云霄,连天上的飞鸟都远远避开这片区域。
中军大帐内,气氛却并非一味的高昂。巨大的帝都及其周边布防沙盘前,云曦、谢知玄、岩刚、赫连铮派来的副将,以及几位新近投诚的帝都周边驻军将领齐聚一堂。
“帝都城墙高厚,护城河引的是活水,强攻,伤亡必然巨大。”一位原帝都卫戍的老将指着沙盘,语气沉重,“而且,萧宏定然将最忠于他的‘圣教’死士和部分禁军精锐布置在了内城,尤其是紫极宫周围。”
“据城内线报,萧宏已下令将九门完全封闭,许进不许出,存心要顽抗到底,甚至……有拉全城百姓陪葬的迹象。”讯察堂的负责人补充道,脸色难看。
岩刚不耐烦地一拍桌子:“那怎么办?难道围而不打?耗下去,谁知道紫极宫底下那鬼东西会变成什么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云曦与谢知玄。
云曦凝视着沙盘上那座象征着帝国权力核心的皇城模型,凤眸之中光芒闪烁,并未立刻回答。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皇城的几个主要城门上,最终,停在了象征紫极宫的位置。
“强攻,是下策。”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帝都百姓是无辜的,我们不能让他们为萧宏的疯狂陪葬。而且,我们的最终目标,也并非仅仅是攻破这座城。”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我们的目标,是紫极宫地下的‘星陨之心’,是终结萧宏与‘圣教’的阴谋!因此,此战关键在于‘快’与‘准’!”
她看向谢知玄:“先生,依你之见?”
谢知玄上前一步,指尖在沙盘上划出一条清晰的线路:“我已感应到,‘星陨之心’的力量波动极其紊乱,且正被‘暗虚’加速侵蚀。仪式,已到了最后关头,随时可能完成,或者……彻底失控。”他语气凝重,“我们必须立刻行动,直取核心!”
他指尖点向帝都东南角的“朝阳门”:“此门守将,已通过中间人递出投诚密信,愿为我军内应,于明日寅时打开城门。此门距离紫极宫最近,且沿途多为官署区,民居相对较少。”
“好!”云曦眼中精光一闪,“那就以朝阳门为突破口!岩刚!”
“末将在!”
“命你率联军主力,于明日寅时,在朝阳门外佯动,制造强攻假象,吸引守军注意力!”
“赫连副将!”
“末将在!”
“着你率北境铁骑,于城破之后,迅速控制各主要街道、府库及军营,镇压可能的骚乱,安抚百姓,不得滥杀!”
“其余诸位将军,随我与谢先生,率星火卫及所有精锐,一旦城门开启,直扑紫极宫!”
命令一条条下达,清晰果断,众人领命,纷纷出帐准备。
大帐内只剩下云曦与谢知玄。
“明日,便是最终了断之时了。”云曦望着帐外暮色沉沉的天空,轻声道。
谢知玄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无论地下有何种凶险,我与你同往。”
次日,寅时。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帝都东南方向的夜空,骤然被无数火把照亮!战鼓擂响,号角长鸣,岩刚率领的联军主力,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朝阳门发起了震天动地的佯攻!喊杀声、箭矢破空声、投石车的呼啸声,瞬间打破了帝都的死寂,将全城守军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朝阳门城头,守军仓皇应对,箭矢如雨落下。然而,就在战斗最激烈之时,城门内部忽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厮杀声与惊呼!紧接着,那扇沉重的、象征着帝国门户的巨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被缓缓从内部拉开了一道缝隙!
“城门已开!随我冲!”早已等候在外的云曦,清叱一声,一马当先,破军枪化作一道金色闪电,率先冲入了那道越来越大的门缝!谢知玄白衣飘动,紧随其后,星火卫与数千南疆、北境精选出的悍卒,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涌入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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