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压抑了一下午的空气仿佛终于开始流动,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避让。
同学们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目光都有意无意地避开那个靠窗的新座位,以及安静地坐在那里的紫发少女。
芽衣低着头,将最后一本书仔细地放进书包。指尖拂过光滑崭新的桌面,心中涌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
一下午,再没有人敢用那种令人不适的目光看她,甚至连窃窃私语都彻底消失了。
那个白发少女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为她强行开辟出了一片诡异的“宁静”。
她拉上书包拉链,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该回家了。回到那个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冰冷空旷的家。
她低着头,步履有些匆忙,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走到教室门口,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拉门把手,却摸了个空。
动作顿住。
她抬起头,看着那扇被暴力劈裂、上半部分歪斜着摇摇欲坠、仅靠一点木茬相连的教室门,上午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个笑容甜美却说着最恐怖话语的白发少女……
那个看似随意一击却蕴含着非人力量的手刀……
“杀了你们哦~”
那甜腻又冰冷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芽衣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一种混合着恐惧、感激、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她抿了抿唇,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从那扇破门的缝隙中挤了出去。
刚走出教室,还没等她松一口气,视线不经意地向前一扫,整个人瞬间就愣住了。
只见走廊不远处,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户,恰好将两个身影笼罩其中。
琪亚娜·卡斯兰娜正笑嘻嘻地踮着脚,试图去够旁边乐识珞的头发,而乐识珞则微微偏头躲闪,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嘴角却噙着浅浅的笑意。
他们似乎……就在等她。而且,看起来已经等了一小会儿了。
琪亚娜率先发现了愣在门口的芽衣,立刻放下手,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用力朝她挥了挥:
“芽衣学姐!这里这里!一起回家呀!”
乐识珞也转过头,平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颔首示意。
芽衣怔怔地看着他们,看着琪亚娜那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灿烂笑容,再看看她身边那个气质沉静、却总给人一种莫名安心感的黑发少年。
上午那恐怖的威慑与此刻阳光下温暖和谐的画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她的大脑一时有些处理不过来。
他们……为什么还在?为什么等她?
“发什么呆呀?走啦走啦!”琪亚娜已经几步蹦跶过来,极其自然地想要去拉她的手。
芽衣下意识地微微缩了一下,但琪亚娜的动作更快,已经热情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半推半拉地带着她向前走去。
乐识珞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两人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
于是,三人就这样以一种略显奇妙的组合,走进了千羽学院放学的人流中。
琪亚娜和乐识珞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主要是琪亚娜在叽叽喳喳,从抱怨作业到讨论晚上吃什么,乐识珞偶尔应和一两句,或者被她逗得低笑。
而芽衣则安静地跟在琪亚娜的另一侧,微微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指尖还能感受到琪亚娜挽着她胳膊的温度,耳边是她活力四射的声音……这一切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昨天还完全是陌生人的学弟学妹,会如此突兀又强势地闯入她濒临崩溃的世界,用一种近乎暴力却又无比温暖的方式,将她从冰冷的深渊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她想着上午的维护,想着天台的午餐,想着那扇破碎的门,想着那句“杀了你们哦”……
思绪纷乱如麻。
走着走着,她的额头忽然轻轻撞上一片温热而略显单薄的脊背。
“唔……”她下意识地轻哼一声,猛地回过神,向后退了半步,抬起头。
乐识珞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正微微侧身看着她,眼神平静,看不出情绪,仿佛只是无意间停下,而非被她撞到。
而琪亚娜则已经转过身来,凑得很近,湛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眉头微微蹙起。
“芽衣学姐,你没事吧?”她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还在想下午那些讨厌的家伙?”
被那双纯粹又炽热的眼睛如此近距离地注视着,芽衣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了数秒,只有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许久,芽衣才重新抬起头,目光先是飞快地掠过乐识珞平静的脸,最后定格在琪亚娜写满担忧的蓝眸上。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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