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导航彻底失灵的第三个小时看见那座村子的。
当时雨下得正密,越野车的雨刷器疯了似的左右摆动,橡胶条刮过挡风玻璃时发出“吱呀”的摩擦声,却连前方五米的路都扫不清晰。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溪流,把远处的山林泡成一片模糊的灰绿色,像是打翻了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我拍了拍中控屏上跳着“信号丢失”的导航软件,屏幕上的路线图变成了一片空白,只有一个闪烁的红点在原地打转——那是我的位置,像个被困住的囚徒。副驾驶座上摊着张泛黄的地图,纸边卷得发脆,是出发前在县城老邮局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塞给我的。他当时攥着我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反复说“去不得,那地方去不得”,唾沫星子溅在我手背上,带着股土腥味。可我那时满脑子都是民俗调查的选题,只当他是山里人常见的迷信,没成想现在真的困在了这片荒山里,连手机信号都搜不到半格。
车轮碾过一段泥泞的土路时,车身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像是轧到了什么硬东西,底盘传来“咔嗒”一声闷响。我下意识踩了刹车,推开车门想下去看看,刚探出半个身子,一股混杂着湿土和纸灰的寒气就灌进了衣领,顺着脊背往下爬,激得我打了个寒颤。雨丝打在脸上生疼,我眯着眼往车底瞅,车灯的光晕在泥水里晃出一片细碎的光,却在那片光里看见一截惨白的东西——不是石头,也不是树枝,是一只纸糊的手。手指纤长,指腹圆润,指甲上涂着艳红的甲油,红得像刚凝固的血,指尖还沾着泥点,指缝里夹着几根枯草,像是刚从土里爬出来似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直起身,却发现视线所及的地方,不知何时飘起了一个个白色的影子。不是塑料袋,也不是雾气,是纸人。它们有的立在路边的歪脖子树上,用细铁丝固定在枝桠间,纸做的裙摆垂下来,被雨水泡得发沉,往下滴着浑浊的水;有的半陷在泥地里,只露出上半身,纸做的头发黏在脸上,黑纽扣做的眼珠朝上翻着,像是在看天;还有的被风吹得贴在草叶上,纸身被划破,露出里面裹着的稻草,稻草上还缠着几缕黑色的丝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这些纸人的脸都画得极精致,墨黑的眉毛弯得像月牙,猩红的嘴唇涂得饱满,连唇线都描得整整齐齐,可那笑容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嘴角咧得太开,都快到耳根了,眼睛却没一点笑意,黑纽扣做的眼珠冷冰冰地盯着前方,像是在等着什么。
“谁在那儿?”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在雨幕里散得飞快,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擂鼓,“咚咚”的,震得耳膜发疼。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的唢呐声,断断续续的,像是被雨水泡软了,又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飘到耳边时已经变了调,呜呜咽咽的,像人在哭。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雨雾深处,一座村子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矮矮的土房,屋顶盖着发黑的茅草,黑黢黢的屋檐往下滴着水,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着白色的纸灯笼。灯笼是用粗糙的草纸糊的,被雨水泡得发胀,软塌塌地垂着,灯笼上没写字,却画着一张张人脸,和那些纸人的脸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淡,像是褪了色的旧照片。
这就是我要找的纸人村。三个月前,一个叫李娟的女人从这里逃出来,浑身是伤地冲进了县城派出所,她的裤腿被撕成了布条,小腿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里还嵌着纸渣。她抓着警察的胳膊,语无伦次地说村里的人都在“养纸人”,说纸人会吃人,还说她的丈夫被纸人拖进了地窖,再也没出来。警察跟着她去村里调查,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土房,和满村的纸人——有的纸人摆在炕上,有的挂在房梁上,还有的躺在灶台边,像是主人刚离开不久。后来李娟疯了,住进了精神病院,每天抱着枕头喊“纸人来了”,可我却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作为民俗杂志的记者,我对这种诡异的传说最感兴趣,抱着做专题的念头,顺着李娟留下的模糊线索找了过来。
可现在站在村口,我却后悔了。那股纸灰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腐烂。村口立着一块石碑,碑身是青灰色的,被雨水冲刷得发白,上面刻着“纸人村”三个字,字体是楷体,刻得很深,字的缝隙里塞着红色的纸絮,被雨水泡得发胀,像是凝固的血。石碑旁边有一棵老槐树,树干上布满了裂痕,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树枝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上面挂满了纸人。这些纸人比路边的要小,只有巴掌大,穿着各色的衣服,红色的嫁衣,蓝色的褂子,还有小孩穿的虎头鞋,针脚缝得整整齐齐,连鞋底的花纹都绣得清清楚楚,不像是随便扎的。风吹过的时候,纸人的袖子和裙摆哗啦啦地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挥,声音里还夹杂着细微的“沙沙”声,像是纸在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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