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城，名副其实。尚未靠近，那弥漫在天地间的朦胧水汽便已扑面而来，将远山、近树、以及那座巍峨城池的轮廓都渲染得如同水墨画般氤氲不清。
细雨如丝，无声洒落，洗涤着尘世，却也给这座雄城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压抑。
牧云立于城外数里的一座矮丘上，雨水打湿了他的灰色布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而略显消瘦的轮廓。
他并未急于入城，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这座巨大的城池。
城墙高耸，以巨大的青黑条石垒砌而成，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城头可见巡逻兵卒的身影，甲胄鲜明，气息精悍，远非寻常凡俗军队可比，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低阶修士的气息。
城门处车马人流络绎不绝，但盘查似乎也颇为严格，有专司感应灵气波动的修士坐镇。
这座城，给他的感觉并非纯粹的凡俗都市，更像是一个鱼龙混杂、各方势力交织的修士聚集点，甚至可能存在着某种不弱的统治秩序。
而怀中那半块古朴玉佩传来的牵引感，已然强烈到了极致，如同有了生命般微微震颤，明确无误地指向城池的东南角区域。
那里，似乎是一片相对古老、甚至有些破败的城区。
“就是那里了…”牧云低声自语，心中并无多少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喜悦，反而愈发警惕。玉佩的指引将他带到这样一座明显不简单的城池，福祸难料。
他需要潜入城中，并且不能引起任何注意。通缉令的阴影依旧笼罩，玉虚宫和慈恩寺的触角未必伸不到这里。
观察片刻，他选定了一条路线——并非通过城门，而是绕向城池侧翼，那里有一段城墙因靠近山势而略显低矮，且巡逻间隙较长。
夜幕缓缓降临，雨势稍歇，但雾气更浓。
牧云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借着夜色与雾气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城墙。《青莲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在巡逻队交错而过的短暂空隙，他如同壁虎般贴着湿滑的城墙攀援而上，指尖混沌真元微吐，吸附墙体，动作迅捷而无声。
翻过垛口，落入城内，是一条漆黑无人的小巷。浓重的湿气混合着城中特有的、各种气味交织的复杂味道涌入鼻腔。
他立刻收敛所有气息，融入巷角的阴影之中，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谨慎地向外蔓延。
城内的灵气远比外界浓郁，但也更加驳杂混乱。他能感应到许多或强或弱的气息散布在城池各处，有的沉凝如山，有的诡谲阴冷，有的炽热张扬…这里果然藏龙卧虎。
他没有轻举妄动，仔细感应着玉佩的指引，同时借助玉简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避开那些气息强大或设有禁制的区域，朝着东南角方向潜行。
越往东南，建筑越发显得古旧低矮，街道也变得狭窄而潮湿，石板路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
灯火稀疏，行人罕见，与城池其他区域的繁华形成了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陈旧的气息，仿佛时光在这里停滞了许久。
玉佩的牵引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变得几乎有些“灼热”。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一条死胡同的尽头。
胡同尽头，并非民居或商铺，而是一座被高大、布满苔藓的院墙包围的建筑。院墙斑驳陆离，朱漆剥落，露出里面灰黑的底色。
一扇对开的、早已腐朽不堪的木门虚掩着，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歪斜的、字迹模糊的牌匾，勉强能辨认出“兰若”二字。
这是一座…荒废的古庙？
牧云眉头微蹙。玉佩指引的终点，竟是这样一处地方？他神识小心地探入庙内，里面一片死寂，感应不到任何生命气息或强烈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种积年累月的荒凉与空洞。
难道机缘就在这破庙之中？还是说，这只是一个中转点？
他心中疑窦丛生，但玉佩的感应做不得假。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腐朽木门，迈步走了进去。
庙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
院子不大，杂草丛生，正中有一口枯井。主体建筑是一座大殿，殿门倒塌了一半，里面漆黑一片，隐约可见一尊布满蛛网、金漆剥落、面容模糊的佛像歪倒在神坛之上，早已没了香火气息。
一切都显得如此普通，甚至有些阴森。
牧云站在荒草丛中，雨水顺着破败的屋檐滴落，发出单调的“嘀嗒”声。他再次确认，玉佩的牵引就指向这里，确切的说，是指向那尊倒塌的佛像！
他缓步走入大殿，脚下是厚厚的积尘和碎瓦。
来到佛像前，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天光，他仔细打量。佛像泥塑木雕，并无任何特异之处，那玉佩的牵引似乎也并非针对佛像本身，而是…佛像底座之下？
他心中一动，尝试挪动佛像。佛像沉重异常，以他筑基中期的力量，竟也感觉颇为吃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佛像稍稍推开尺许。
佛像底座之下，并非实地，而是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阴冷、带着土腥气的风从洞口中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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