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望南城头火把摇曳,映照着将士们疲惫而警惕的脸庞。白日的厮杀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与焦糊味,混杂着汗臭与尘土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战争的残酷。城砖缝隙里嵌着干涸的血渍,被火把映照出暗沉的红,几具来不及清理的断箭斜插在垛口,箭羽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叶飞羽没有休息,他沿着城墙仔细巡视,靴底碾过散落的碎石与断裂的兵器,发出细碎的声响。破损处已用砖石木料紧急加固,新砌的砖石与老旧城墙形成深浅不一的色差,壕沟前的尖刺在火光下泛着冷芒,如同蛰伏的野兽獠牙,火炮旁的弹药堆积整齐,黑黝黝的炮口对准城外,却掩不住守军将士脸上难以掩饰的倦容。他走到北城,这里承受了白日最猛烈的攻击,墙体上密布箭簇,如同刺猬的脊背,血迹斑斑的墙面被炮火熏得发黑,甚至能看到一些嵌入墙体的残破肢体与碎裂的盔甲。几名士兵正默默地将阵亡同伴的遗体抬下城,他们的动作机械而沉重,手臂因连日厮杀而微微颤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被战火淬炼过的麻木,眼底深处却藏着难以言说的悲恸。
“叶帅,”一位臂缠染血绷带的校尉哑声汇报,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喉咙的伤口,“北城弟兄伤亡最重,三个校尉阵亡了两个,能站着的弟兄不足七百……大家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水和干粮也所剩无几,快顶不住了。”
叶飞羽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城墙上每一个倚着垛口喘息的身影。他们大多带伤,盔甲破损不堪,露出的皮肉上要么缠着渗血的布条,要么结着暗红的血痂,但握着兵器的手依然坚定,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伸出手,重重拍了拍校尉未受伤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的铁甲和温热的血污,那温度透过甲胄传来,带着生命的重量。“顶不住也要顶。”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铁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身后是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是南境最后的屏障。告诉弟兄们,再坚持一下,淮安的援军已经在路上,林将军不日即到!我们每多守一刻,南境的腹地就多一分安全,死去的弟兄们,他们的血才不会白流!”
他深知,此刻士气比城墙更重要。尽管淮安援军的具体抵达时间未知,甚至可能还在半路遭遇阻碍,但这个希望必须像火种一样,牢牢攥在每一个守城者的心中,支撑着他们熬过这漫漫长夜。
回到临时帅府,杨妙真正对着沙盘凝神思索。烛光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帐篷壁上,忽明忽暗。她脸色苍白,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嘴唇因缺水而干裂,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只是在那锐利之下,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如同乌云笼罩的寒潭。府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几名参军围在沙盘旁,低声交换着情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平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扩廓帖木儿今日只是试探,”她指向沙盘上代表敌军的,那一片令人心悸的红色小旗,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借着白日的攻势,摸清了我们的火炮射程、防御薄弱点和兵力部署。明日,他必会改变战术,攻击将更猛烈,更狡猾,绝不会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叶飞羽点头,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在望南城南北两门之外的一片略高区域,指尖划过沙盘上代表土垣的凸起:“这里,地势略高,且有几处废弃的土垣,可遮蔽我军炮火直射,是天然的隐蔽据点。我若是扩廓,会连夜将部分重型投石机甚至可能是一些组装好的巢车前置于此,利用射程和高度优势,在相对安全距离轰击城墙,同时派大量步兵辅以轻甲死士,携带土袋柴捆,不惜代价填平壕沟,为后续的重甲步兵和攻城锤开辟道路。他要用绝对的兵力优势,一点点磨掉我们的城墙、兵力和士气,耗到我们弹尽粮绝。”
杨妙真眼中闪过寒光,手指无意识地在沙盘边缘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他想耗!耗我们的城墙,耗我们的兵力,耗我们的火器弹药!好个沉稳狠辣的‘赛白起’!”
“正是。”叶飞羽沉声道,目光锐利如剑,穿透眼前的沙盘,仿佛看到了城外敌军的动向,“所以,我们不能被动挨打,坐等他来磨。”他指向沙盘上敌军大营侧翼的一片标记为密林的区域,语气斩钉截铁,“今夜,我亲自带一队人马出城,突袭他前置的工程部队和器械阵地,能烧则烧,能毁则毁,打乱他的进攻节奏,给弟兄们争取喘息的时间。”
“不可!”杨妙真断然反对,猛地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急切,甚至带着一丝慌乱,“你是一军主帅,是望南城的魂!岂可亲身犯险?扩廓帖木儿用兵谨慎,老于战阵,征战多年从未失手,岂会不防夜袭?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若你有失,这城、这数万百姓……”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份沉重的依赖与担忧已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人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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