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初从禁林边缘发起的、零星的咒语攻击,如同投入深潭的几颗石子,在霍格沃茨坚固的魔法屏障上激起涟漪后,便诡异地停滞了。铅灰色的天空下,那几十个黑袍身影依旧如同雕塑般矗立在森林的边缘,沉默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只有霍格莫德村方向偶尔传来的、被距离模糊了的爆炸声和隐约的尖叫,提醒着人们危险的迫近。
这种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城堡内,最初极致的慌乱过后,一种紧绷的、带着侥幸的观望情绪开始蔓延。学生们蜷缩在各自的公共休息室里,窃窃私语,一些胆大的甚至开始怀疑,这或许只是食死徒又一次惯常的恐吓与骚扰,雷声大雨点小。
“也许……他们只是来示威的?”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里,一个低年级学生抱着膝盖,小声猜测,试图驱散空气中的寒意。
“屏障那么坚固,他们攻不进来的。”有人附和道,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自我安慰。
就连一些教授,在确认屏障依旧稳固后,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松弛了几分。
弗立维教授指挥着几个高年级学生检查走廊两侧盔甲上的防护咒语,麦格教授则开始安排家养小精灵准备应急的食物和饮水,一切都像是在为一场可能持续的围困做准备,而非即刻的生死搏杀。
然而,这种虚假的平静,仅仅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
首先感知到异常的是城堡本身的古老魔法。那层半透明的、流淌着如尼文的屏障,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低沉的、如同受伤巨兽般的嗡鸣。紧接着,站在城堡西侧塔楼窗口了望的巫师,看到了令他们血液冻结的一幕——
禁林,活了。
不是比喻。
是整个禁林靠近城堡的边缘地带,那些生长了数百年的古树,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发出令人牙酸的木材断裂声,被连根拔起,然后被一股恐怖的、扭曲的魔力强行糅合、变形,化作数十个高达十几英尺、由荆棘、扭曲枝干和岩石构成的、蹒跚而行的树人怪物!
它们的“眼睛”是燃烧着的幽绿色火焰,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引起沉闷的震动,挥舞着由粗壮树枝构成的臂膀,狠狠砸向魔法屏障!
“梅林啊……他们……他们在驱使禁林!”有人失声惊呼。
这仅仅是开始。
仿佛是一个信号。禁林深处,之前隐藏的所有黑暗,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不再是几十个,而是数百个!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从禁林的每一个阴影角落涌出!
他们不再沉默,口中发出各种语言的、充满杀戮欲望的战吼与狂笑——有英语,有法语,有德语,甚至还有更偏门的东欧语言!
伏地魔在欧洲大陆疯狂招揽的党羽,那些被力量、恐惧或空头支票吸引而来的黑巫师、狼人、巨怪、甚至是几个眼神狂热的吸血鬼,全都出现在了霍格沃茨的战场之上!
魔咒的光芒瞬间变得密集如暴雨!成千上万道色彩各异、却同样致命的光束——刺眼的绿光(索命咒)、炽烈的红光(粉碎咒)、诡异的紫光(钻心咒)——如同逆飞的流星雨,拖着长长的尾焰,从四面八方轰击在霍格沃茨的魔法屏障上!
“轰!!!!!!!”
“砰——咔嚓!”
“滋啦——!!”
爆炸声、屏障被撕裂般的刺耳尖鸣、魔法能量剧烈对撞的轰鸣……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震破耳膜的毁灭交响乐!
原本稳固的屏障此刻如同暴风雨中的肥皂泡,剧烈地扭曲、震荡,表面流光溢彩的防御如尼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明灭,仿佛随时都会不堪重负而彻底崩碎!
城堡内部,那短暂的、虚假的安全感被瞬间撕得粉碎!地面在剧烈摇晃,墙壁上的画像们惊恐地尖叫着,纷纷逃离画框,躲向更深的城堡内部。
灰尘和碎屑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学生们惊恐地抱成一团,哭泣声、尖叫声再次响彻每一个公共休息室。
“顶住!加固屏障!”邓布利多的声音依旧沉稳,通过魔法传遍城堡,但所有人都能听出那沉稳之下压抑的凝重。
教授们的身影出现在城堡的各个战略点。
弗立维教授站在西塔楼顶,魔杖挥舞如风,引导着城堡本身的魔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屏障;
斯普劳特教授在温室附近,指挥着那些没有被黑暗侵蚀的植物,释放出安抚和净化的自然能量,试图抵消黑暗魔法的腐蚀;
连海格都拿起了他粉红色的雨伞,站在猎场小屋旁,对着外面汹涌的黑色潮水发出愤怒的咆哮,他的猎犬牙牙在一旁狂吠。
而此刻的霍格沃茨之外,整个苏格兰高地,已然是一片硝烟弥漫的战场景象。
原本苍翠、起伏的山峦,此刻被魔火点燃,燃烧着不祥的黑色与绿色火焰。
更远处,通往霍格沃茨的每一条道路,都被设下了重重关卡和恶毒的魔法陷阱。曾经宁静的村庄陷入火海,麻瓜们被遗忘在夺魂咒的控制或是更悲惨的命运之中。
魔法部的傲罗们并非没有抵抗,但在如此庞大、有组织且疯狂的攻击下,他们的防线节节败退,通讯被切断,增援遥遥无期。
事实上,不仅仅是苏格兰。
整个英国魔法界,在伏地魔蓄谋已久的全面攻势下,已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沦陷。
魔法部大楼被占领,《预言家日报》成为了传播恐怖的工具,对角巷沦为废墟,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人满为患……伦敦、曼彻斯特、约克……每一个重要的魔法节点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霍格沃茨,这座千年堡垒,已然成为了英国魔法界最后、也是最孤独的灯塔,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浪潮中,进行着悲壮而绝望的抵抗。
战争,不再是试探,不再是骚扰。
这是一场旨在彻底抹去光明与秩序的最后决战。黑色的潮水汹涌澎湃,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堤坝。
而自始至终,那个掀起这场浩劫的、最恐怖的身影——伏地魔本人,却依旧隐藏在最深沉的黑暗之中,未曾露面。他的缺席,非但没有带来丝毫轻松,反而像一块更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预示着最终、最可怕的风暴,尚未真正降临。
霍格沃茨的灯火在漫天魔咒的映照下,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倔强地燃烧着,仿佛在向整个陷入黑暗的世界宣告,这里,尚未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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