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半人马目光触及纯白残躯的瞬间。
半人马明白了,傅坤泽明白了,纯白也明白了。
纯白意识到它早已死亡,只是不知为何还保有最后一点意识残响的瞬间。纯白在无边黑暗中苦苦支撑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了。
不,并非简单的熄灭。更像是融解,是消散,是主动投入了包裹它的那片庞大、混沌、由无数生物残响构成的黑暗意识之海。
紧接着,一股混杂着亿万细微声响、破碎画面的庞杂信息流,并非通过语言,而是以最直接的意识冲击方式,汹涌地灌入了纯白的脑海。
刹那间,纯白看到了,明白了,傅坤泽也明白了,半人马自然也明白了。
在不知道多久之前,母巢捕获了一个生命力极其顽强,拥有某种近乎不死特性的特殊生物。母巢无法彻底消化它,其残留的核心与执念,如同最顽固的癌细胞,在母巢的心脏上扎根,形成了最初的微小肿瘤。
随着母巢年复一年地吞噬、消化无数生命,这些生命的血肉被母巢吸收,但它们残留的破碎意识、未尽的执念、对死亡的恐惧、对存在的渴望……这些精神层面的残渣,却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如同受到吸引般,汇聚到了这个不死肿瘤的周围,被其吸附、融合。
肿瘤越来越大,不再仅仅是血肉的增生,更成了一个容纳了无数亡魂碎片,混沌而痛苦的意识聚合体。它开始拥有模糊的自我认知,一个由不”执念与万灵残响共同构成,渴求完整与脱离的意志。
作为寄生在心脏上的存在,它逐渐能微弱地影响母巢的某些本能反应和能量流向。它故意泄露信息,吸引强大的猎物深入群山;引导他们前往那些能对母巢循环系统造成关键破坏的节点;甚至在核心最终战时,暗中协调母巢防御的细微失误,为致命一击创造那转瞬即逝的破绽。
它捕捉纯白鸡猴,正是因为这个由傅坤泽分裂出的意识载体,是为了进行“交流,想获得帮助。但纯白的意识本质是傅坤泽意志中绝对寂静与坚守的体现,它拒绝了融合,只是沉默地承受,直到此刻被傅坤泽本体察觉。
帮我…
帮我们…
断开……
我会离开……
庞大的意念洪流最终凝聚成这简单而强烈的渴求,直接烙印在傅坤泽的意识中。那其中混杂着肿瘤自身不死核心的求生欲,也回荡着无数融于其内的生灵残念对终结这永恒囚禁与痛苦的祈求。
半人马覆盖着血污和裂痕的身躯僵立在心脏破洞边缘,金红色的眼眸中光芒急速闪烁。仅仅数息之间,他权衡了一切:
己方战力几近崩溃,全员重伤。肿瘤虽然看似是寄生体,但它此刻显然仍能影响这片的母巢。而且若非它的暗中协助,他们或许根本无法摧毁核心,走到这里。
这是一个被囚禁了无数岁月,扭曲的共生囚徒发出的交易请求。
没有更多时间犹豫。半人马猛地抬起头,额顶那对布满裂纹的残角之间,勉强再次凝聚起一丝暗淡的暗红能量。不再是毁灭性的【寂灭射线】,而是一道极其凝练,细如发丝的能量切割束。
“嗤——!”
能量束精准地射入肿瘤与母巢心脏肌壁连接最紧密,无数粗大血管和神经束疯狂交错的区域。并非爆炸,而是如同最锋利的激光手术刀,进行精细而迅速的分离。
仿佛切断了某个至关重要的枷锁,整个肿瘤剧烈地痉挛起来。它开始主动地、剧烈地收缩与膨胀,表面那些混乱拼接的生物组织疯狂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
“噗噜”一声,它与下方心脏残骸的连接处彻底断裂。这个由不死核心与万千残念构成的巨大聚合体,开始缓缓上浮,脱离了母巢心脏的破洞,悬停在心室半空。
谢…谢……
最后一道带着如释重负意味的意念传来。
紧接着,肿瘤一阵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在重新排列组合的剧烈蠕动。它靠近纯白鸡猴残躯的那部分组织软化、分开,小心翼翼地将那仅存的小半截白色身躯吐了出来,轻轻推向半人马的方向。
与此同时,傅坤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肿瘤借助纯白鸡猴建立连接也断了。
肿瘤不再传达任何信息。它开始向上加速,坚硬的心室穹顶肉壁,自动向两侧裂开一条通道,为其让路。
它笨拙却有力地蠕动着,挤进上方心室穹顶自动裂开的肉质通道,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垂直井道中。
片刻之后,它从谷地中央那巨大鼻孔状洞穴的其中一个喷涌而出,悬停在了苍白巨口平原的上空。
起初是寂静。紧接着,一种仿佛来自地脉深处的低沉嗡鸣声响起,并非声音,更像是物质本身在颤抖。
嗡鸣所及之处,变化开始了。
构成谷地地面的无数苍白巨口,率先失去了轮廓。它们像烈日下的蜡像般软化、塌陷,但并非无序地融化,而是化为粘稠均匀的暗红色流体。这些流体违背重力,化作一道道细流,逆空而起,蜿蜒射向高空中的肿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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