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雪域高原的博弈正酣之际,帝国北疆,那看似凝固的平静,终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冬狩”打破,溅起的不是雪花,而是滚烫的鲜血。
时值深冬,并州以北的草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天地间一片苍茫。为了保持军队的锐气,也为了侦察敌情、演练协同,征北将军李威下令,由王休亲率三千精锐骑兵,出塞二百里,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冬狩”——既是军事演习,亦是以游牧部落的方式进行狩猎,补充给养。
王休,早已厌倦了漫长的对峙。他渴望战斗,渴望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这半年多来的憋闷。接到命令后,他精心挑选了麾下最悍勇的士卒,一人双马,携带充足的箭矢和干粮,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射入了白茫茫的雪原。
起初几日,狩猎颇为顺利。他们驱赶黄羊,围猎野鹿,收获颇丰,士气高昂。斥候前出五十里,回报皆言未见大队北魏骑兵踪迹,只有零星牧人帐篷,远远望见秦军旗帜便仓皇遁走。
王休渐渐放松了警惕,认为拓跋珪果然慑于秦军兵威,不敢越雷池一步。他甚至开始谋划,是否可以利用这次“冬狩”,再向前推进百里,对某个靠近边境的北魏小部落进行一次威慑性打击。
然而,王休并不知道,他和他麾下的三千精锐,已然成为了拓跋珪精心布置的陷阱中,那最为诱人的猎物。
盛乐王宫内,拓跋珪如同一头忍耐了许久的饿狼,终于等到了猎物松懈的时刻。通过“候官”精准的情报和边境部落的耳目,他早已掌握了王休“冬狩”的路线、兵力乃至其日渐骄躁的心态。
“狼卫”主力,以及数个绝对忠诚部落的精骑,共计一万五千人,由拓跋珪的堂弟、骁将拓跋烈统领,早已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积雪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运动到了王休部侧后方的几处山谷密林之中,张网以待。
就在王休部队狩猎一日,人困马乏,在一处背风的河谷扎营休整的夜晚——拓跋烈动手了!
没有号角,没有战鼓。如同真正的狼群狩猎,攻击在寂静中突然爆发!
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的雪地里跃起,锋利的弯刀在黯淡的星光下反射着寒光。他们如同鬼魅般突入秦军营寨,见人就砍,逢帐便烧!许多秦军士卒还在睡梦之中,便已身首异处。
“敌袭!结阵!迎敌!” 王休从梦中惊醒,抓起兵刃冲出营帐,看到的已是一片混乱的火海和四处砍杀的北魏骑兵。他目眦欲裂,嘶声怒吼,组织身边还能反应的士卒奋力抵抗。
但偷袭来得太突然,太猛烈。北魏骑兵显然有备而来,分工明确,一部分专门制造混乱,焚烧粮草辎重,另一部分则如同尖刀,直插秦军指挥中枢所在。
战斗从一开始就极其惨烈。秦军仓促应战,队形难以有效组织,各自为战。虽然个体战力强悍,但在绝对的数量优势和有心算无心的偷袭下,伤亡急剧增加。战马的悲鸣,士兵的怒吼,兵刃的撞击声,响彻了寒冷的夜空。
王休踏马,左冲右突,接连挑杀数名敌骑,浑身浴血,状若疯虎。他知道,中了埋伏,必须尽快突围!
“向我靠拢!向北突围!” 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收拢部队。
然而,拓跋烈岂会让他如愿?更多的北魏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死死缠住了王休和他的亲卫。箭矢如同飞蝗,不断有亲卫中箭落马。
激战中,王休坐骑被射倒,他跌落马下,尚未起身,数柄弯刀已同时劈至!他奋力格挡,斩翻两人,但一柄来自侧后的长矛,如同毒蛇般刺穿了他的甲骨缝隙,透背而出!
王休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染血矛尖,眼中充满了不甘与难以置信。
“将军!!”
身边残存的亲卫发出绝望的悲呼。
主将战死,秦军彻底崩溃。
副将拼死收拢了约莫千余残兵,利用黑夜和地形的掩护,丢弃所有辎重,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向北逃窜。拓跋烈并未全力追击,他的目标已经达成——重创乃至歼灭秦军一部精锐,尤其是斩杀了秦军并州二号人物王休!
雪原上,留下了近两千具秦军士卒的尸体和无数倒毙的战马,缴获的兵甲旗帜堆积如山。北魏骑兵发出震天的欢呼,用秦军的人头垒起小小的京观,耀武扬威。
数日后,当这支伤痕累累、丢盔弃甲的残兵败将,带着王休阵亡的噩耗,逃回并州边境军城时,整个北疆为之震动!
晋阳城,都督府。
李威接到败报,看着那面被鲜血浸透、残破不堪的“王”字将旗,这位素来沉稳的老将,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虎目含泪,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王休!我的好兄弟……拓跋珪!你这卑鄙小人!!” 他咬牙切齿,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在低吼。
他立刻以八百里加急,将王休阵亡、三千精锐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以及拓跋珪可能趁势南下的预警,急报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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