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分东西的喧嚣声浪，隔着土墙和风雪，依旧能隐约传进屋里。米袋砸地的闷响，银子碰撞的叮当，猪肉被拖动时肥膘摩擦的腻声，还有那一声声带着哭腔、嘶哑着嗓子的“谢北琴哥”、“大神仙保佑”……像潮水一样拍打着这间小小的破屋。
娘坐在灶膛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根细柴，却忘了拨火。灶膛里的火苗跳跃着，映着她那张被岁月和苦难刻满沟壑的脸。她眼神有些发直，看着锅里翻滚的、奶白的骨头汤，汤里那片薄薄的人参沉沉浮浮。
她耳朵里灌满了外面的声音。那些声音……太陌生了。不是咒骂，不是哭穷，不是绝望的叹息……是感激！是狂喜！是……是拜神一样的呼喊！喊的都是她儿子！北琴！
她心里那点被暖汤捂着的、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慌和疑惑，又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米山？肉山？银山？煤山？还有那些听都没听过的锅碗瓢盆、棉衣被褥……哪来的？真是凭空变出来的？她那个儿子……那个从小被她骂着“败家子”、“没出息”的儿子……怎么……怎么就变成了能让全村人跪着喊“活菩萨”的人？！
她想起他撕开褂子露出的金砖！想起他塞给柱子爹娘的人参！想起他砸在门槛上的银子！想起他闭着眼靠在墙上、却仿佛掌控着一切的样子……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这……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龙北琴！这像是……像是被什么山精野怪……或者……真是什么神仙菩萨……附了体？！
“菩萨……”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她看着锅里翻滚的汤，再看看炕上三个孩子，一股巨大的茫然和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恐惧的依赖感，死死攥住了她的心。管他是什么……只要……只要能让小丫小柔小智……活下去……活得像个人样……
炕上。小丫13岁还没睡。她抱着膝盖，蜷在炕角，耳朵竖得尖尖的，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些喊“北琴哥”、“大神仙”的声音，像滚烫的烙铁，一下下烙在她心尖上！她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和激动！
哥哥！是哥哥！是哥哥变出了那么多吃的！那么多穿的！那么多救命的药！哥哥打跑了土匪！哥哥救了她！哥哥……是全村人的神仙！她看着哥哥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的样子，觉得哥哥身上像在发光！那光……比灶膛里的火还亮！还暖！
她偷偷攥紧了小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有点疼。但她不在乎！哥哥说了！要练武！要站桩！要抱着棍子！哥哥还说……不练武……以后会被别人斩了！斩了……就是死！像那些被拖出去的土匪一样！死得很难看！
她不要死！她还要看着小柔小智长大！还要吃哥哥变出来的肉！还要穿新棉袄！她……她要像哥哥一样厉害！不！哪怕只有哥哥一点点厉害！能保护娘！保护弟弟妹妹！就够了！
“哥……”她小声地、对着龙北琴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我一定好好练……棍子……抱着……站直了……不掉……”
炕的另一边。小柔6岁和小智3岁睡得正香。小柔翻了个身，小嘴咂巴了两下，梦里似乎闻到了肉香，嘴角弯了弯。小智蜷成一团，像只小猫，小手还无意识地抓着盖在身上的新棉被一角。那被子厚实暖和，带着新棉花的味道。
他们太小了。不懂什么米山肉山银山。不懂外面那些人在喊什么。更不懂“菩萨”、“神仙”是什么意思。他们只知道，哥哥回来了。哥哥在，就有热乎乎的肉汤喝。就有软软的窝头吃。就有厚厚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新被子盖。哥哥还会给他们小棍子玩……虽然抱着有点沉，站久了腿酸……但哥哥说，抱着棍子，站直了，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
小智在梦里嘟囔了一句：“哥……棍棍……抱……” 小身子还无意识地挺了挺，像是在梦里也努力站直。
龙北琴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闭着眼。屋外的喧嚣和狂热，屋内的低语和梦呓，都清晰地落在他耳中。他不需要睁眼，也能“看”到人间当铺系统面板上那疯狂跳动的数字：
情绪值储备：22,810,000点持续微量增长。
信仰值：20,000,000点“信仰熔炉”稳定运行，转化效率峰值。
两千万！冰冷的数字背后，是如同实质般的、滚烫的信仰洪流！那洪流冲刷着他的精神核心，滋养着那无形的熔炉，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掌控一切的强大感！这感觉……令人迷醉！也令人……警惕！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屋里。
娘坐在灶膛边，火光映着她侧脸，那眼神复杂得让他心头微沉。小丫抱着膝盖，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的崇拜和决心像两簇烧着的火苗。小柔小智睡得香甜，新棉被裹着他们小小的身子。
他看到了娘眼底深处的恐惧和依赖。看到了小丫那近乎偏执的追随。看到了小柔小智懵懂中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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