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好好聊聊吧。”张启元轻声道，目光扫过食堂里此起彼伏的抽泣与欢笑。这些士兵曾是旧时空的幸存者，带着对亲人的愧疚踏上战场，如今终于能在这座岛上，把被黑洞夺走的时光一点点补回来。
这时，伊万端着餐盘走过来，眼底带着红血丝，嘴角却扬着笑：“我们的士兵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他们因为这件事情早就紧绷了很久，只是一直没表现出来而已。”
张启元笑了笑：“看来赤星把细节都想到了。”
食堂里的哭声渐渐变成了笑声，终端屏幕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像落在废墟上的第一缕阳光——在这个从毁灭中重生的家园里，活着，并且能和爱的人在一起，就是最珍贵的胜利。
张启元正看着眼前的热闹出神，转身时却见周警卫背对着他站在角落，手里的终端贴着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却能听出抑制不住的颤抖：“梅梅，对不起……黑洞来的那天，咱们刚领完证不到三小时，我就被紧急调走了……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法跟你说上一句新婚快乐……”
他目光扫过食堂，鲍里斯正举着终端给屏幕里的金发妇人看食堂的玉米粥，嗓门洪亮：“你看，瓦莲京娜，孩子们都在旁边呢！安雅，跟爸爸说昨天种的土豆发芽没？”屏幕里传来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回答，逗得他哈哈大笑。不远处，年轻的王子墨正对着终端做鬼脸，跟那边的姑娘笑着拌嘴：“说了别担心，这儿的伙食比咱们以前基地好多了……等周末我去家属区找你，带你看系统种的玫瑰园……”
欢声笑语里，张启元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他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视线落在独自坐在餐桌旁的伊万身上——别人都在对着终端倾诉，只有他安静地喝着粥，面前的通讯终端始终黑着屏。
“伊万，你的家人呢？”张启元走过去坐下，想起赤星说过所有家属都已传送到位。
伊万舀粥的手顿了顿，粥勺在碗里晃出细小的涟漪。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那年我两岁，高加索的中学刚开学，我爸妈带着姐姐去学校报到，那个学校的名字叫做别斯……”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端起碗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弧度里，藏着被黑洞撕碎的、连系统都无法复原的过往。
食堂的喧闹仿佛在这一刻隔了层玻璃，张启元看着伊万眼底的空茫，忽然明白——不是所有被旧时空吞噬的遗憾，都能被新家园的阳光照亮。
不知为何，食堂里的欢声笑语像一层薄纱，遮不住张启元心里那点空落。周警卫对着终端说新婚的事，鲍里斯逗着屏幕里的女儿，王子墨跟女朋友拌嘴……这些热热闹闹的牵挂，衬得他像个站在画外的人。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磨得发亮的钥匙扣——那是高中时运动会捡的，上面刻着个“栀”字，后来才知道是夏栀掉的。
食堂的粥凉了些，他却没心思再喝，只是望着窗外港口的晨光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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