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棚外,风雪怒号,仿佛要将这山间唯一的庇护所也连根拔起。棚内,唯一的火塘跳跃着微弱的火焰,映照着沈青棠苍白而憔悴的脸。她将最后一点干净的雪水烧热,用布巾蘸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辛诚滚烫的额头。
他依旧深陷昏迷,高烧不退,嘴唇干裂,时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释空那记凝聚了毕生功力的金刚掌,不仅震伤了他的肺腑经脉,那霸道刚猛的掌力余劲更如同跗骨之蛆,在他体内不断冲撞,阻碍着伤势的愈合,也持续摧残着他的生机。
渡难禅师已为他疏导过数次经脉,并以精纯温和的佛门内力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但也坦言,此伤重在腑脏与经脉根基,非寻常药石能速愈,能否挺过来,大半要看辛诚自身的意志与造化。
“星…轨…偏移…兑位…非吉…”
“账簿…是…镜子…”
“青棠…小心…影子…”
辛诚的呓语断断续续,夹杂着关于星图、账簿的碎片信息,以及对她最深切的担忧。沈青棠听着,心如刀绞,握住他无意识攥紧的手,低声回应:“我在,我在这里。你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她自己的情况同样糟糕。“同心蛊”因之前的搏命出手而躁动不安,胸口时常传来阵阵冰刺般的绞痛,体内内力运行滞涩不堪。但她强行压制着所有不适,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照顾辛诚上。她的眼神疲惫却异常坚定,仿佛在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渡难禅师坐在火塘另一侧,闭目捻动着一串古旧的佛珠,口中默诵经文,似在为伤者祈福,又似在静观其变。棚内只剩下柴火噼啪声、窗外风雪声,以及辛诚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
渡难禅师偶尔会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辛诚和沈青棠。他的眼神深处,除了悲悯,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探究。当辛诚提及“星轨”、“账簿”时,他捻动佛珠的手指会有微不可查的停顿。他似乎并非对这一切全然无知,而是在观察,在确认什么。
夜渐深,风雪愈发狂躁,仿佛有无数冤魂在窗外哭喊。茅棚在风中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
“咳…咳咳…”辛诚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蜷缩,又呕出少许带着暗色的血块。沈青棠连忙扶住他,用布巾接住,心疼得无以复加。
“冷…好冷…”辛诚在昏迷中无意识地瑟缩着,体温高得吓人,却感觉如同置身冰窖。
沈青棠毫不犹豫,将自己身上那件本就单薄的狐裘脱下,紧紧裹住他,然后将他冰冷的身躯拥入自己怀中,试图用自己微弱的体温去温暖他。她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不仅因为寒冷,更因为蛊毒的折磨和内心的恐惧。
“坚持住,辛诚…你说过,要还我清白,要带我去看江南的烟雨…”她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哽咽,“你不能食言…”
也许是感受到了那份温暖的执着,也许是听到了她的呼唤,辛诚混乱的呓语渐渐平息了一些,紧蹙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一瞬。
沈青棠并非完全沉浸在悲伤中。她一边照料辛诚,一边大脑飞速运转。渡难禅师救了他们,但来历不明,目的未知。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他们完全处于被动。她必须小心应对。
她状似无意地向渡难禅师提起:“大师佛法精深,不知对南疆蛊术可有了解?晚辈曾听闻,有些奇蛊能惑人心智,甚至…远程操控。” 她在观察禅师的反应,试图判断他是否与“同心蛊”有关,或者是否知晓更多内情。
当辛诚呓语出关键信息时(如“星轨偏移”、“账簿是镜子”),她会立刻用话语或动作(如喂水、擦拭)稍作干扰,避免过多核心机密被可能存在的“旁观者”听去。她相信辛诚的智慧,这些呓语或许本身就包含着重要的线索,但不能轻易暴露。
渡难禅师只是缓缓睁眼,平静道:“佛法无边,度一切苦厄。蛊术亦是外道之一,究其根本,不离‘心魔’二字。女施主体内之蛊,凶险异常,老衲虽无法根除,但观其气机,与这位辛施主似乎…有了某种奇异的牵连?福祸难料啊。” 他点出了辛诚分担蛊毒的事实,却并未深入,反而将问题抛回,显得高深莫测。
禅师的话提醒了沈青棠。她仔细感应,发现确实如此。她体内的蛊毒虽然依旧折磨人,但与之前那种完全受制于远方母蛊的感觉不同,似乎有一部分毒性真的与辛诚的生命气息产生了纠缠,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极其脆弱,但或许…是一个变数?辛诚冒险引入蛊毒,难道不仅仅是续命,还有更深层的打算?他是否在昏迷前,就凭借“无想心域”推演到了某种可能性?
就在这时,辛诚的呼吸突然变得极其微弱,脸色由潮红转向一种死寂的灰白。
“辛诚!”沈青棠惊恐地呼唤,探他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渡难禅师也立刻起身,手指搭上辛诚的腕脉,眉头紧锁:“掌毒与蛊毒在他体内形成了某种恶性循环,冲击心脉!情况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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