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的日头刚爬上祠堂飞檐,苏晚照便闻到了血味。
那是浸透松脂的铁锈气,从哭井方向随风漫来,黏在鼻腔深处,像一根烧红的针,无声刺入脑髓。
蝉鸣骤断,阳光斜切过瓦当,在青石板上割出锐利的明暗分界。
她蹲在祠堂后窗的阴影里,指尖碾着剥落的墙皮,粗粝如骨灰。
井底的回音尚未散尽——那不是风,是无数细小的、被压抑的吞咽声,正从地缝里一寸寸爬出。
明日已至。
而神,该醒了。
祭司披着染血的麻袍登上祭坛,袍角拖过石阶,留下几道暗红拖痕,像蛇爬过的黏液。
他腰间挂着的十二支骨哨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正是昨夜她从地底下挖出来的,每支哨管都嵌着半枚指骨,指节环纹清晰可见,像是谁临死前死死抠进骨缝的记忆。
风掠过哨口,发出极细微的呜咽,像有人在梦里抽泣。
“开哨!”祭司的声音像破了洞的风箱,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砂砾摩擦的痛感。
他举起右手,十二支骨哨同时贴上村民的唇,冰凉的骨管触到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第一声呜咽响起时,苏晚照的后颈先起了鸡皮疙瘩,寒毛根根竖起,仿佛有冷蛇顺着脊椎往上爬。
那不是普通的音律,更像无数人同时在喉咙里哽咽,带着腐肉般的黏腻感往耳道里钻,每一声都像指甲刮过颅骨内壁。
她舌尖泛起铁锈味,是恐惧从胃里反涌上来的滋味。
井口的黑雾开始翻涌,像有人在井底撒了把黑灰,又被无形的手搅成漩涡。
雾气低沉,压得人胸口发闷,皮肤上浮起一层细密的湿冷,仿佛被死人的呼吸拂过。
“砚子。”她轻声唤了句,声音几乎被呜咽的哨音吞没。
墙根传来窸窣响动,沈砚从稻草堆里钻出来,额角沾着草屑,发丝微乱,手里攥着最后一枚双频干扰针,金属针身在日光下闪出一道冷光。
他的眼睛亮得反常,像淬了火的铜钉,瞳孔深处跳动着某种近乎执念的光。
“七铃的干扰丝都绕好了,就等您点头。”他说话时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极低,却像烧红的铁丝擦过耳膜。
苏晚照摸了摸腰间的青铜刀。
刀鞘上缠着她凌晨用红线绣的镇魂纹,针脚歪歪扭扭,线头还扎着手心——是沈砚非说“手作的东西带人气,镇得住邪”。
此刻刀身贴着她的小腹,像块烧红的炭,隔着布料也能感到那股灼热,是金属在体温下微微震颤的触感。
它在提醒她:井底下埋的不是神,是第六代的骨头,和更古老的,会吐黑雨的怪物。
“阿箬。”她转身看向缩在墙角的少女。
阿箬的手指绞着衣角,指节泛白,布料被揉出细密的褶皱。
眼尾还留着昨夜哭的红痕,像未干的血丝,但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像被火燎过的琉璃。
“等会儿不管听见什么,都攥紧我的手。”
阿箬重重点头,指腹在苏晚照手背上按了三下——这是她们约定的“别怕”暗号。
那三下触感温热而坚定,像三颗滚烫的豆子落在掌心。
祭坛那边的哨声拔高了。
有几个村民开始颤抖,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喉间发出和骨哨同频的呜咽,声带像是被无形之手扯动的破布。
陶三爷拄着木拐站在人群最后,半块青铜牌在他怀里硌出个硬邦邦的印子,随着他微颤的呼吸,一下下顶着肋骨。
他朝苏晚照微微颔首,枯树皮似的脸上多了道皱纹——那是笑。
“起阵。”苏晚照对柳婆子说。
柳婆子的手在抖。
她掀开祭坛石板的动作慢得像在揭棺材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边缘渗出血丝。
七支骨哨“当啷”落进井里的瞬间,苏晚照听见地底传来闷响,像有人用石杵在捣什么烂肉,沉闷而粘稠,震得脚底发麻。
音波骤然变强。
有村民捂住耳朵惨叫,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有个妇人直接栽倒在地,后脑勺撞在青石板上,裂了道血口,血花溅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沈砚踉跄两步,扶住墙时指节泛白——他的听觉比常人敏锐,此刻该是疼得厉害。
他咬紧牙关,唇角渗出血丝,却仍死死盯着井口。
“系统,情绪止痛。”苏晚照闭紧眼睛。
识海里的蓝光应声炸开。
她感觉有团温热的光从心口漫开,顺着血管爬满全身,像春水融雪,缓缓抚平每一寸紧绷的神经。
指尖泛起的金光不是幻觉,是系统把神术星域的祷文翻译成了她能驱动的灵能——那是由无数微光符文编织成的频率,如细针般刺入现实,又温柔地将混乱的情绪织回秩序。
当那道安宁的频率扩散开时,她听见周围的抽噎声弱了——像有人把浸在苦水里的布拧干了,那些被骨哨勾出来的怨念,正被一点一点抚平。
空气中的腥气也淡了些,只剩下松脂燃烧的焦香,和泥土被汗水浸湿的潮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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